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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英雄大會九陰功(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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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子羽飄身閃避,史青左一掌「見龍在田」,右一掌「神龍擺尾」,一套降龍十八掌也打得有板有眼,大見功力。 段子羽若欲遠逃:自是易事。一見左右無人,索性逗著她玩。史青驀地使出一招「利涉大川」,段子羽身形騰起,史青氣不過,陡然又是一招「利見大人」,段子羽急使「幹斤墜」墜回地面。 宋遠橋恰恰走過,哈哈笑道:「史姑娘,你和段掌門有過節,怎麼上午不在大會上說,老朽為你主持公道。」 段子羽羞紅過耳,一愣神間被史青一掌打在肩上,趔趄兩步。 宋遠橋豎指道:「真是虎門將女,能將段掌門打得如此周章狼狽的,天下可沒幾人。」 史青雖一招得手,卻震得手掌麻木,隱隱生疼,聽宋遠橋調侃,大是羞澀,扭怩之態可掬。宋遠橋大笑離去,他遲暮晚年,最喜見小兒輩嘻笑打鬧的樂趣,對武林中的兇殺毆鬥厭惡殊甚。 史青跌足嗔道:「都怪你,沒來由地讓人家看笑話。」段子羽苦笑道:「這倒奇了,饒是我挨了一掌,還得落滿身不是,下午的武林大會上,我講將出來,讓大家評評理。」史青急怒道:「你敢!」一回思自己也笑了,這等事段子羽怎會向外人宣講。 一人嘻嘻道:「什麼事我們掌門卞敢?」 二人一聽便知是高思誠,果見二老向他走來,到得近前,高思誠又道:「史姑娘,我們掌門只有一樁事不敢,你可知道?」 史青見他鄭重無比,好奇道:「什麼事?」 高思誠笑道:「就是打老婆不敢。」 史青霎時羞慚無地,赫顏徹耳,啐道:「為老不尊,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跺跺腳飛進內堂去了。嶽霖氣得虛踹他一腳,笑駡道:「你是專會壞掌門的好事,小心將來遭報應。」 段子羽與二老回至房中,見四下無人,方道:「我那日見了少林寺的羅漢大陣,委實精妙絕倫,天衣無縫,又聞武當派有一『真武七截陣,』雖未見識過,但既是張三豐真人所創,想來不會較羅漢陣稍遜,昆侖『正兩儀劍法』和『反兩儀刀法』功理相同;功法相背,恰是相輔相成,如有四位功力相等的高手使出,便是一四人劍陣,生克變化,繁富無窮,也不輸于少林、武當的劍陣,亦可作為鎮派之寶。」 二老聽罷,擊掌稱絕,細思這四人劍陣、雙刀、雙劍、雙雙合壁,宛似一人,這陣式的威力實是駭人,對段子羽的奇思妙想傾服無已。當下二老即去找詹春計議,即時回抵華山,兩派弟子交換絕藝,切磋共進。詹春自是欣喜逾恒,一諾無辭,率弟子隨二老回華山去了。「武當四俠和史紅百還真怕她在大會上繼續鬧事,與少林再起衝突,實難調解。」不知段子羽用了什麼沫將之哄走j既感驚奇,又去了一塊心病,對段子羽隱生敬意,實不知這少年掌門究竟有多大神通。 午後,大會繼續進行,忽有執事弟子報,有天師教人硬闖總舵,非要見段掌門不可,丐幫弟子攔之不住,被他傷了幾人,搶上來了。圓覺喝道:「這還了得,天師教分明不把我們看在眼裡,羅漢僧聽令。」 三十六名羅漢僧登時越眾而出,圓覺道:「將來人擒上山來,由宋大俠、史幫主處置。」三十六人領令便行。 段子羽喝道:「且慢,」這三十六名羅漢僧除方丈之外,天王老子的話也不聽,對段子羽的話自是置若罔聞。 段子羽森然道:「大師若不下令停止,在下可要出手了」眼中電光暴射,臉上紫氣陡盛,便欲躍出傷人。 宋遠橋沉聲道:「方丈三思。」 圓覺見宋遠橋發活,才喝道:「羅漢僧撤回。」他心惱段子羽上次大鬧少林寺,上午又在自己手下救出詹春,大損少林顏面,便欲以羅漢陣殺殺他的銳氣。有範遙的殷鑒不遠,他實不願單挑段子羽。但見武當四俠和史紅石幫主面色均有不善,何況羅漢陣能否困住段子羽那如鬼似魅的身法、淩厲剛猛的武功,也並無十成把握,思忖再三,收回成命。 說話間,史紅石已傳令下去,讓來人上山,毋得阻截。 須臾,山下搶上一人,段子羽一看,原來是三清觀主——為歐陽九守墓的孫碧雲。但見他滿頭大汗,神色惶急,顯是有大事發生。段子羽一見,驀然向心弦顫抖,手足俱軟,連自己也不知怕個什麼。 孫碧雲搶身近前,從懷中取出一束紙帛,雙手捧過頂,道:「段公子,教主親筆法函,請段公子收下。」 段子羽心略安穩,接過打開一看,駭然欲絕。乃是張正常親筆所書,言說自己推算,當在來年元月十五日壽元終了,極思在大行前再見他一面。矚他火速趕去,遲將不及。 段子羽兩手微顫,這等推算人祿命之術他自是不信,但既是張正常所雲,又豈能以常情待之,是深信不疑。 眾人見他神色大變,無不詫異。眼見他昨夜與韋一笑、範遙這等強敵對陣時,猶鎮一如常、裕然處之,不知這天師教主的法函中說些什麼,大家雖疑竇叢生,卻誰也不能啟齒相問,心中隱隱然都覺得必有一大陰謀。 史青卻是另一想法:「必是天師教那小妖女的情書,哪裡是什麼教主的法函。」醋海翻波,也是難過之極。 段子羽哪有閒暇去猜測各人的心思,不逞停留,拱手一禮道:「段某有十萬火急之事,就此告辭。」 圓覺冷冷道:「張教主又給段掌門什麼差事了?」段子羽一怒,隱忍道:「改日再領教大師的功夫。」與孫碧雲匆匆而去。 段子羽和孫碧雲一下君山,快舟渡過洞庭湖,在岳陽城中選了兩匹健馬,策馬狂奔。 段子羽問道:「孫道長,久聞貴教精於占卜測命之術,難道真的能將人的生死推算出來嗎?」 孫碧雲見他忽然鄭而重之地問這個怪題,不明何意,沉吟道:「本派歷代天師無不精于此道,究竟精深到何種程度,小老道不知,也不敢亂說。段掌門何出此問?」 段子羽搖頭不答,孫碧雲笑道:「其實小道也會上幾手,平日裡蒙人還是滿在行的,現下給段掌門相上一相。段掌門額際隱現紅光,那是紅鸞星動,旬月內便有大喜臨門。」 段子羽一笑,也不好叱之為「胡說八道『」,驀然動起神功,臉上紫光暴射,道:「你再相上一相。」 孫碧雲訝然失色,道:「紫光橫綻,乃主兇器,咱們令夜要遇強敵。段掌門,早晚不爭這一晚,咱們還是尋家客棧歇上一宿吧。」 段子羽笑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在客棧中就太平無事嗎?」心裡暗笑不止,對孫碧雲的相術大是鄙薄。 孫碧雲在紫光暴射的刹那間,隱隱見到天邊的刀光血氣,乃主不祥之兆。不禁有些膽怯,惟恐路上出了閃失,天師面前可交不了差,見子羽神色之間大是不信,情知勸不動他,也惟願自己占術失靈,心中總是惴惴不安。 兩人用過飯後,夜色已深,朦朧的月光下,兩匹馬風馳電射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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