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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少年心性闖少林(8)


  段子羽聽至此外,登時有如一桶冷水兜頭澆下,心冷半截。不料這一對男女貌似君子,心地卻如是歹毒。

  忽聽詹春道:「師哥,別這樣,明日還有一場大戰,要養精蓄銳方可。」蘇習之笑道:「師姐,有段子羽的華山派擋著,咱們怕個烏。明日一戰,還不知是死是活,且快活一夜,明日作鬼也值得。」

  接著是抖抖索索地寬衣解帶聲,詹春哼哼卿卿鼻子發出的呻吟聲,和蘇習之的喘息聲、段子羽驀感渾身火熱,忙躡步離開,來至自己的房頂上,悄立半晌,方感遍體涼爽。躍身從窗子進去,張宇真坐在床邊,笑道:「大理段王爺真是風流成性,去哪裡採花去了。」

  段子羽心神一蕩,忙定力懾住,見張宇真去掉貂裘,一身蔥綠色綢袍,緊束腰身,現出嬌小婀娜的身軀,發上金冠除去,一頭黑髮如瀑布般飄拂肩後,一雙繡履上綴有兩顆明珠,一雙秀眸似笑非笑,春意盎然,燭光下映得臉頰雪一般白,顯是刻意修飾過。

  段子羽來至床邊,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又恨又愛道:「你一天不說人家幾句壞活,心裡就不舒但。」

  張宇真如頭小貓般倦伏在他懷中,嬌笑道:「誰個說你壞話,深更半夜地溜出去,還有好事作。」

  段子羽鼻尖嗅到她身上似麝、似蘭的香氣,低頭向她唇上吻去。片刻間,只感手上嬌軀火一樣熱,微微顫動不止,不由得血脈債張,情懷大動,兩人滾向床裡,作那巫山雲雨之事。闊別數日,此番恩愛更勝往昔,略過不提。

  第二日清晨,眾人步出客棧,意欲重上少林,迎面走來幾個叫化,向段子羽和百劫師太施禮,段子羽見是丐幫的葛長老,笑道:「葛兄此來,不會是討幾個小錢吧?」

  葛長老也是一笑,道:「段掌門,在下是奉敝幫史幫主之命而來,向段掌門稟明那日在客棧外襲擊段掌門一夥凶徒的來歷。」

  段子羽幾乎已將那天夜裡遭人襲擊的事淡忘了,經他一提,驀然想起,笑道:「貴幫真是神通廣大,不知那起人是什麼來路?」葛長老道:「那些人都是天師教中人。」

  張宇真身影一閃,叱道:「胡說八道。」伸手欲打他幾個耳刮子。段子羽忙一伸手,把她拉住,喝道:「真兒,休得無禮。」

  葛長老莫名其妙,道:「此事敝幫查得確實,那夥人確是天師教眾。」

  張宇真連氣帶急,眼淚都出來了,怒叱道:「全是胡說八道,」我大哥的人怎會向我羽哥下手,你們臭叫化子專會造謠。「葛長老明白了幾分,這小姑娘原來是天師教的小公主,卻也更加糊塗了。見這兩人情好如一,天師教的人怎會向段子羽下手。一時心中竟沒了主張,囁嚅道,」此事或許另有內因,待在下回去再詳查一番。「百劫師太冷然道:「不必了,那件事確是天師教中人所為。」

  百劫師太一說,張宇真可不敢叱她「胡說八道,又知她絕無虛言,氣得臉色紫青,猛然一跺腳,喝道:「都給我滾出來。」

  兩邊街角立時轉出四個人來,疾趨而前,躬身垂手道:「小姐有何吩咐?」

  張宇真身子一晃,快如閃電般每人賞了兩記大耳刮子。

  她激怒之下,出手甚重,饒是這四人武功不凡,兩邊面頰也是高高腫起,被打得暈頭轉向,卻不知作錯了何事。

  張宇真怒叱道:「狗膽奴才,是誰叫你們向羽哥動爪子的?」

  那四人一愣,一人苦臉道:「小姐明鑒,奴才四人一直追隨小姐左右,從未敢離開須臾,哪裡和段先生動過手。再說段先生乃教主喜愛之人,奴才等便有天膽也不敢和段先生動手。」

  大家一聽,這四人居然真是天師府的家奴,都不禁凜然。張宇真出手之重眾目共睹,這四人受擊之下全身上下絲毫不動,這份武功也已驚人。

  段子羽見張宇真氣成這樣,笑著開解道:「真兒,也許是事出誤會,我又沒傷到皮毛,倒殺了不少人,也盡夠了。當日不知,待我見到大哥再向他賠罪。」

  張宇真怒氣未消道:「待我查明是哪些混帳不開眼的奴才幹的,一個個手腳剁了,把眼珠子挖出來當泡踩。」

  四位家奴心中駭然,均知這小公主素來說到作到,從無虛言,天師府又要有一場大亂。

  張宇真見四人兩頰腫脹,苦喪著臉,怒火又起,罵道:「狗奴才,苦巴著臉作甚,本小姐打錯你們了嗎?」

  四人登即跪倒,叩頭道:「小姐打得對,奴才等該打,奴才等領小姐賞。」

  張宇真跺腳道:「都給我滾。」四人爬起,一溜煙消失不見,輕功也是大佳。

  段子羽和百劫師太相顧一眼,段子羽心中陡起畏懼之感,這四名高手全華山弟子中尋不出半個,卻被人呼來叱去,真如條賴狗一般,天師教若吞併武林,天下武林高手豈不盡如這四人一般,作天師教的奴才嗎,一時竟對張宇真凜然生畏。

  張宇真見他神色忽異,忙拉住他手道:「羽哥,別和這些奴才們一般見識,此事絕不是我大哥讓作的,我大哥喜歡你還怕不夠,怎能讓人對你下手。待我回去向大哥查問,把參與此事的都一刀刀剮了,給你出氣。」

  段子羽也相信張宇初不會對他下手,天師教分壇遍佈十三省,下麵的小支派更是多如湖泊,定是下面一些人擅自作出的。可他見張宇真如此對待那四名高手,對天師教大起反感。可又想起張正常之重恩,張宇初之器重,更重要是張宇真的以身相許。想起夜中歡愛,枕上百態,一時腦中紛亂如麻,又似乎是一片空白。

  大家俱都不解他何以大失常態,張宇真更慌,蹺腳在他耳邊央求道:「好羽哥,別生氣了,要不現在就找大哥算帳去。」

  段子羽被她口中熱氣吹進耳裡,耳中一響,體內真氣湧動,登時清醒過來,見張宇真笑臉如花,軟語央求,心中愛意又生,笑道:「我是在想旁事,哪裡生氣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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