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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黑白追殺逢知已(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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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手童子左肩骨疼痛如裂,毗牙列嘴,平原式的面孔有了丘陵式的起伏,他惱羞成怒,揉身複上,左一腿,右一腿,人如風車般旋轉如飛,瞬息間踢出七十二腿「無形幻影腿」。這是他的成名絕技,施將出來,確是非同凡響。 段子羽毫不示弱,登即攻出八爪,六十四劍,這八爪剛猛淩厲,七手童子腿功雖佳,也絕不敢以血肉之驅硬對這可開金裂石的九陰白骨爪,只得旋即變招,那六十四招天雷劍法仿佛招招是克制七手童子的腿法,七手童子心中駭絕,眼見對方每一招都似專門為克制自己的腿法而創,招到中途便似自己將腿送至鋒刃上一般,不得不變招,連發暗器的工夫都沒有,只要稍緩刹那,這兩條腿便非屬已有了。 這天雷劍法乃仿周易所作,陰陽五行相生相剋之理自在其中,蘊含天地間萬物變易之理,是以對方每一招出,劍法中便有一相應的克制招數,七手童子以為是專為克制自己而創,倒是太抬高了自己。 段子羽初次以此劍法與人對敵,火候固然不到家,臨敵經驗更是膚淺之至,這才使得七手童子能盡情踢完七十二無形幻影腿。若是張正常在此,一招之下,七手童子便要改大號為「無腿童子」了。 七手童子一口氣換不過來,內力刹那間盡失,跌落地上。段子羽順勢用劍抵住他咽喉,只消手上微微一用力,七手童子便告鳴呼哀哉了。聽得兩聲驚叫「別傷他」「別傷我師傅」,段子羽本來恨這七手童子手段歹毒,自己險些著了他的惡道,這一劍便要取他性命,聽得史青的喊聲,心中一軟,止劍不發。 七手童子聽到耳中的卻只有史紅石那一句「別傷他」,只覺佛語綸音無此聖潔,迦陵鳥的叫聲也遜色許多。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她十幾年來始終冷語冷面相向,無論自己為她作什麼事,對她說什麼話,她都不假絲毫辭色。在這生死悠關之時,終於換得她幾縷芳情,心中激蕩,恨不能再為她多死一次。悲的是自己落此慘敗,縱然不死,以後又何顏以對心上人,他心中一狠,戾性大作,手腕一揚,一篷暗器打在段子羽胸上,他是竭盡全力而發,其勢如電光石火,段子羽不虞有此,相距又近,待見藍光飛來,已感胸口震盪,知道中了暗算,手中劍待要透喉而入,忽然想到,我既必死,又何需多殺一人,多造業障。一念慈悲,劍已垂落,他坐在地上,只感頭中眩暈,本能地凝起心神,保持靈台空明。 聽得史紅石母女二人同聲驚呼「不要」,其中意蘊七手童子和段子羽俱都明瞭,都有凡縷柔情纏繞心頭。 史青哭叫道:「師傅,他既不傷你,你又何必殺他。」七手童子語結,片刻方道:「你師傅豈是讓人饒命活下來的,他殺不殺我,我都要殺他。武林中人過的是刀頭蘸血的生涯,該殺的就要殺。」口中雖硬,卻不敢面對史紅石,史青哭叫道:「段公子」都是我害了你,我也不活了。」 拾起地上的劍便欲自殺相殉。 史紅石大駭,忙叫道:「使不得。」一掌打出,正是降龍十八掌的「亢龍有悔」,此掌在十八掌中最為剛猛,雖相隔五六丈遠,仍把劍震飛出去。段子羽忽然開口吐聲道:「不必如此。」胸口的毒針籟籟震落。 三人均是大駭,七手童子的手勁史氏母女是深悉根底的。有一次在丐幫君山總舵,七手童子酒酣之際,露了一手武功,把十幾枚毒針打入一塊石頭裡,把石頭砸碎後,十幾枚毒針竟然一根不變不折。三人都以為相距如此之近,這一次又是竭盡生平之力所為。毒針必擊穿心肺,連毒都屬多餘之物了。 原來段子羽雖不及閃避,但對敵之際,九陰真經的內力經先天造化丹激發後。早先遍佈同身,一遇外物襲擊,自然生了反應,積聚一處,抵禦外力」便如人的眼皮反應一般,無須意識的命令,是以這些針只入肉二分,便遏阻不前。段子羽凝聚內力,將毒逼在胸口,全力一運、毒針與毒血井出。三人哪知他服過「先天造化丹」,還以為他內力造詣已近金剛不壞之體,卻又料錯了。 段子羽緩緩起身,胸口餘毒不能盡去,還不能妄運內息,黑紫色的毒血沿衣襟涔涔而下,驚得三人矯舌不下。 段子羽拾起劍,強笑道:「史幫主還欲賜教嗎?」 史紅石身為天下第一大幫幫主之位,豈能作些落井下石之事。雖然極欲得到九陰真經,而且目下只要將這小子點倒,帶回君山,不愁得不到真經。但如此一來,丐幫在江湖中數十代的清譽豈不是要毀於已手。 她雖是婦人,但向來處事決斷果敢過於鬚眉,一轉念間,擺手道:「段公子,丐幫這一關容你過了。日後你果真能大難不死,盡可到君山找回今日的場子。我史紅石雖是女流之輩,也絕對會給你公平。七手童子,把解藥給他。」 七手童子如奉法旨,忙掏出兩個瓷瓶,扔過來道:「紅的外敷,黑的內服,可別弄錯了,那就真無藥可解了。」 段子羽全力震住毒傷,實無再戰之能,接過後,將兩種藥外敷內服,將傷口包紮妥當,勉力躍上馬背,提劍而行。 七手童子的解門獨藥甚是靈驗,行不多時,傷口已無黑紫色血流出,麻癢之感已消。頭中清明如初。些許皮肉之傷在他而言已無妨礙。 他忽然勒住馬韁,回頭笑道:「妹子,怎麼又是你,你準備陰魂不散地,纏我到幾時?」 史青偷偷躍上馬背,原來要唬他一下,不想被人識破,不禁有些失望,怪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段子羽笑道:「我一聞到這股香味兒,便知是你,哪用去看。」史青撇嘴道:「吹牛不用本錢,我從小就不施脂粉,哪來的香味兒。」 段子羽作驚訝,道:「真的麼?待我仔細嗅上一嗅,別是真的弄錯了,」說著,伸手到史青脖頸旁,作出一副要大嗅而特嗅的姿態。史青臉上漲紅,心中慌亂,不自主地伸手撐拒,一掌正推在段子羽的胸口傷處。 段子羽「啊喲」一聲,仰身翻落馬下,重重摔在地上,鏗然有聲,史青也是驚叫一聲,花容慘變,這一掌危急中不暇思索,竟用上了史紅石授她的降龍十八掌中的「亢龍有悔」。一見段子羽直飛落馬,直挺挺不動,自己手上卻血跡斑斑,顯是把他未愈的傷口打破了。忙也躍下馬來,俯身段子羽臉旁。 一探他鼻息,登時心中一震,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非但他鼻息無有出入,連所觸的肌肉都冷硬起來,又側耳貼在他胸前,心臟也寂然不動,她頓感手足俱軟,俯在段子羽身上痛哭連聲。 哭了一陣子,忽聽段子羽出聲道:「沒錯,沒錯,妹子,我嗅了這麼半天,再不會有錯,一定是這股香味。」 史青一聽他的聲音,機伶伶打了個冷顫,叫道:「鬼!羽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別作鬼嚇我。」段子羽直坐而起,笑道:「朗朗乾坤,哪來的鬼,妹子,你剛才叫我什麼?再叫幾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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