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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手足相殘無義戰(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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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夢蝶心中氣苦,知道自己平素倔傲成甚,樹敵頗多,這些人存心看自己的笑話。當下不再多話,一掌掌發出,將圍攻上來的人又迫退開去。雖明知此舉不窗慢性自殺,但勢逼此處,也只有推得一時是一時了。 風清揚和解風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這一旁閑立的百多人是何用意,這些人分明是莊夢蝶請來助拳的。可自始至終神態冷漠,場中打得血肉橫飛,慘酷無比,他們卻既不助戰,也不退開,言辭間對莊夢蝶又頗不客氣,直感匪夷所思。至於他們口中的「太上」云云,更是莫名其妙。想不出武林中有甚麼「太上」字型大小的人物。 莊夢蝶身上已負十來處刀劍創傷,所幸他降龍十八掌威猛無禱,刀劍招呼上來時已失了準頭,方始留得命在。他此時內力消耗已然過半,可這些人攻勢不減,為保性命立功贖罪。又為那長老權位,自然是忠宇當頭,奮身許幫了。 莊夢蝶生平經歷過大小陣仗無數,卻屬這一次最為兇險艱難。他掌勢稍緩,一條鉤索著地掃進,兩刀一劍前後砍至,上面猶有一柄巨斧當頭,專待他躍起,好撿個現成便宜。 莊夢蝶牙根一咬,艦得分明,一腳踏任鉤索,反身一腳將刀劍踢飛,一記「神龍擺尾」拍在後背砍至的單刀上,震得單刀碎裂,大力至處,將那人震得吐血而亡。 不想惶急之中,踏在鉤索的鉤子上,這柄鉤索是專用來鎖拿兵刃的,無論甚麼物事一入鉤中,鉤頭鉤尾機簧震動,便緊扣一處,再也休想脫開,莊夢蝶劇痛攻心,低頭一看,登時從頭頂直涼到腳底,鉤尖從腳心直透腳背,鉤尾反扣在腳背上,除非將左腳砍去,否則怕是無力擺脫這鉤索之制了。 使鉤索那人狂喜叫道:「我得手了,這狗賊被我制住了。」抖動鉤索,便欲向解風請功。 莊夢蝶力沉左足,忍住劇痛咬破舌尖,哇的一口血噴出,登時將全身潛力激發出來,大吼一聲,淩空一掌劈去,那人狂喜之余,連連扯動繩索,卻如蜻蜒撼柱一般,紋絲不動,摹覺一股勁風當頭,欲待逃避已然不及,氣息一窒,仰天摔倒,手上卻仍死扯著繩索不放,旁邊幾人瞧出便宜,不顧莊夢蝶劈空神掌,齊地抓住繩索向外扯去,另幾大刀劍拐杖一齊向慶夢蝶身上招呼。 莊夢蝶接連幾記劈空掌發出,連斃數人,已然心力衰竭,眾人見他血人也似,猶有如此神威,一時不敢太過欺近。 莊夢蝶長歎一聲道:「罷了,不想我莊某人英雄一世,競爾命喪鼠輩之手,天不佑我,夫複何言。」拾手一掌,擊向天靈蓋,掌落人倒,雙目幾自圓睜。 眾人一擁而上,如眾跑搶食般將莊夢蝶斬成碎塊,人人所用兵刃不一,所搶到的肢體形狀各異。 解風、侯君集等人相顧駭然,皆現不忍之色,一時全場寂寂,唯聞風蕭馬嘶。 風清揚正欲向下跳,忽聽一物破空而至,晨光輝微中,只見一面綢旗插在地上,兩面俱是血紅大宇「令」。 那些服飾不一、言行古怪的漢子聳然動容,齊地躬身道:「恭迎太上法駕。」 風清揚坐在樹上,循聲望去,西北角上一道黃塵滾滾而來,猶如腿風也似,霎時間已至場中,原來是一身著黃衣的中年人,身後又有幾道人影銜尾追至,當先一人疾逾奔馬,身法卻顯得瀟灑飄逸,風清揚一楞,暗道: 「趙鶴這個又和誰較上勁了?」後面跟至三人,乃是四絕神魔沈四絕,金猿神魔張乘風,銀猿神魔張乘雲。風清揚心下憎然,不知這幾大魔頭又搞甚麼玄虛。 身著黃衣之人面部古極,若非眼珠骨碌碌亂轉,全然一副僵屍模樣,他對身後的趙鶴等人不加理睬,巡視,場中情景,黃衫飄動,顯是心神震盪,嘶啞著嗓子道: 「怎麼會這樣?莊夢蝶呢?叫他來見我。」語聲尖銳,如金石摩擦發出的聲音,聽在耳中,說不出的難受。 丐幫一名舵主身高捷足,搶到了莊夢蝶的首級,正恩向幫主討封,見此人大刺刺的摸樣,心中有氣,道: 「莊夢蝶這個在此,你要問他話可得到閻羅殿走一著了。」 黃衣人聞聲回首,驀然大震,身形一動,手掌已按在那名舵主頭上,一飄而回,莊夢蝶的首級已然落在他手上,那名舵主「啊」的一聲尚未叫出口,已然中掌身亡,口大張著,雙目圓睜,半晌方轟然倒地,幾自不明白是怎麼死的。 解風與侯君集相視駭然,這人與那名舵主之間也有五六丈之距,他一動一返之間已然殺人奪物,旁人莫說阻攔,連反應尚未過來,此人已回復原狀,武功固是高極,行動之間總有股令人心寒的妖魔之氣。 趙鶴擊掌道:「好,單憑這一掌,世上便尋不出幾名對手,咱們打了一夜,尚未分出勝負。咱們再對他十掌八掌如何?」 那人凝視趙鶴,殺機暴現,轉瞬間便即隱去,—淡淡道:「飛天神魔名下果然無虛,只是還沒學到你師傅武功的七成,與我對掌伯還不配。」 趙鶴笑道:「我自己當然不行,可我們哥四個便足可應付閣下了。」 那人怒道:「無恥,日月神教十大神魔也有聯手對敵、以多欺少的?不怕砸了自家招牌?」 趙鶴渾不在意,笑道:「那看對誰,設若第一高手段大俠或是天師教張真人複出,我們十大神魔聯手也只有逃的份,遇上少林方丈和武當掌教、峨媚掌門或是華山風清揚少俠,我們是能攻則攻,不能攻則逃,傳出去也沒甚丟人的,誰若不服,自可找這些人比試比試,看看自己能走幾招幾式。」 那人不怒反笑道:「武林中都說飛天神魔是狡黠無常的小人,看來也不儘然,閣下倒是直爽得很。」 趙鶴笑道:「我們都有個『魔』字型大小,那是擺明瞭要作真小人,不作偽君子,狡黠無常正是我們對付偽君子的無雙絕計。閣下如此大好身手,盡可在武林中揚威立萬,又何苦裝神弄鬼,易容改裝,我們兄弟不見則已,一見非拆除你們偽君子的假面。」 風清揚在樹上暗暗喝采,趙鶴其人有時陰損毒辣,有時卻又光明磊落,風清揚數次想與其一決生死,卻總覺恨不起來,至於他將自己與少林方丈、武當掌教、峨媚掌門相提並論,卻是惶惑萬分,不敢承當。 那人也是沉思有頃,道:「華山一風,果真懲了得,競令你飛天神魔自承不敵?」 趙鶴道:「風少俠人中龍風,趙鶴向不服人,與他交手卻是屢戰屢北,是心服口服,對閣下卻是心服口不服。」 那人哈哈一笑,有若梟鳴,仰面向天,似是沉思甚麼。 金猿埋怨道:「三弟,我們勸過你多少回了,見了風少俠一定要恭恭敬敬,叫他一聲前輩。也不見得就把咱們比小了,這麼一叫,他自然不好意思與咱們計較,更不會以大壓小,向咱們晚輩弟子動手了。你吃了幾回虧還是不聽勸,魔尊老人家如何,還不是在風小前輩手下吃了癟頭,何況咱們。」 那人聞言憚然,不通道:「豈有此理,就是少林方丈、武當掌教也未必是你們魔尊的對手,風清揚小小年紀,他有甚本事不怕你們魔尊的吸星大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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