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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陽指功顯神通(11)


  慕容雪見自己仍寸縷未著,雖然只有淨思一名女尼,亦不免羞辱萬分,急急著好衣裳,身體倒不覺有異了。

  二人推開屋門,不由得駭然欲絕,均驚叫失聲。

  卻見張宇初坐於門外,神態疲憊,一頭烏亮的黑髮一夜間競如白雪,光潔如童顏的面頰皺紋密佈,一下子老了幾十年,與鄉村老娶無異,哪有大天師神威凜凜,宛若天人的風采。

  幕容雪泣道:「舅舅,你怎麼了?生了大病嗎?」

  淨思恍然間心中雪亮,僥是她高自標持,從來向任何人抵頭下禮,亦不由得雙膝跪倒,五體投地,膜拜道:「多謝真人成全,這等大思叫晚輩如何還報。」

  張宇初淡談道:「些微小事,何須行此大禮,雪兒,快扶起你師姐來。」他語中仍含有無限威嚴,只是語音微弱,中氣虛乏,便似積年密病鬼一般。

  慕容雪依言將淨思扶起,追問道:「師姐、究竟怎麼了,舅舅也給你靈丹吃了嗎?」

  淨思嘴角一例,卻笑不出來,感硬不能成語,心中卻不禁折服張宇初功力之高了,居然與她相隔丈餘,仍能將真氣遙轉入她體內,而且正當她功力欲廢未廢之際,時刻估算之准,功力傳送之疾徐合度,實屬不可思議,若非親身經歷,說什麼也不會相信世上居然有這等高人,世人對之奉若神明,良有以也,便稱之為活神仙亦不為過,感佩之餘,淚落如雨。

  張宇初怫然道:「淨思,你也是佛門高人,怎地定力如是這差。此事原本我求你,補還你些功力亦是理所當然,張宇初都能欠別人絲毫情份。咱們是公平交易,老少無欺,賒欠免談。

  淨思聽他口中居然說出市井商人的行話,倍覺可笑,忍俊不住,笑顏大開。

  張宇初徐徐站起,『呼的一掌劈出,內室窗子應掌而開,自知功力僅存二成了,故作笑顏道:「如何?做個丐幫舵主還夠格吧?」

  淨思與慕容雪大笑,愁苦之態一掃而光。

  風清揚行功完畢,倍覺精神,待知張宇初為救他夫妻二人及為淨思補氣,功力幾廢,急得抓耳撓腮,無可如何,恨不能以身相代,惟有慕容雪槽懂無知,歡笑自若。

  張宇初斥道;「風兒,自費了我一番心血,又不是什麼殺頭斷胸之事,功力減些何妨,天下有准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尋上我天師府撒野火不成,大不了我找到你師父,叫他補還與我便是。」

  風清揚聽聞此語,漸漸寧定,暗自思忖:此言甚是。雖說張宇初當年掃蕩江湖、欲一統武林,強敵遍及四海、但這些人張宇初不尋他們的晦氣,便上上大吉了。誰個有膽子敢太歲爺頭上動土,那不是壽星佬上吊,嫌命長嗎?況且天師府英才滿堂,絕非任何門派所敢招惹的,一顆心才落下地。

  雖作如是想,終究過意不去,遂日夕陪侍左右,將九陰真經與獨孤九劍中極微妙難解之處向他請教,張宇初應答如流,最後笑道,「風兒,武功一途,雖門派有別,心法各異,但至極致,便殊途同歸」學武功要活學,不能學死架式,心法、訣要亦同此理,種種幽微深奧之處,絕非言語所能道明,須當神而明之,這便要看各人的天資、悟性了,你而今不過缺乏歷練,期以十年,武功中將無你一劍之敵,恐怕只有你師父能與你一較短長了。」

  風清揚得他如此誇獎,既振奮,又惶惑,但知這位舅舅口無虛言,武學見識更是高極,一時間恍若置身雲端、輕飄飄的渾無實處可踏,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淨思早已率門人弟子回轉蛾媚,張宇初因要將養氣力,揮複元功,仍滯留巡撫衙門,風清揚和慕容雪便陪侍左右,日日喧鬧,逗他開心。

  二日過後,張宇初功力已恢復一成,雖然白髮、皺紋依然如故,神態已與昔日無異。

  幾天中,風清揚無事時便與張宇初座下弟子們閒談,這些人對風清揚已有神明之畏,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風清揚方知自師父隱退後,天師教全教對他負起保護之責,華山周圍不知布有多少高手,他每次行走江湖,身前身後懼有天師教高手護持,只是這些人形貌各異,又均隱藏武功不露,是以他竟爾毫無覺察。

  此番他出關尋師,恰逢張宇初亦至昆侖探訪段子羽夫婦。張宇初號為奇才,于諸子百家、天文地理,蔔疆星曆無所不精,以此而論,可謂從古至今第一人也。

  張宇初袖出一課,封象顯示風清揚大有兇險,他與段子羽均茫然不解,揣摩不出何人有此膽子,敢在這小太歲頭上動土,關心過切,張宇初竟爾親率座下弟子一路護送至此。果然武林風波大起,若非張宇初暗中調護,早巳身遭不測.

  風清揚得知內情,感激不可言宣,心中激蕩,百轉回腸,方知師父愛己之深一至於斯,先前之種種胡亂猜疑。委實愧疚神明。

  正當愧悔之時,忽聽慕容雪在內室急聲叫道:「風郎,快來。」

  風清揚不知發生何事,心中一沉,疾向內室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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