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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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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同聲叫好,依著他的分派,六人分站兩旁,各自在山石上尋到了堅穩的立足之處,好在那溪極是窄狹,六人站立兩旁,伸出手來足夠握到船邊。法王叫一聲:「起!」六人同時用力。六人中只楊過與尹克西力氣較小,其餘四人都是力兼數人,馬光佐尤具神力,只聽得波的一聲,小舟離開水面,已越過了那九塊大石組成的石屏。 眾人躍回船頭,一齊撫掌大笑。這六人本來勾心鬥角,相互間頗存敵意,但經此一番齊心合力,自然而然的親密了幾分。 瀟湘子道:「我們六人的功夫雖然不怎麼樣,在武林中總也挨得上是一流好手,六人合力抬一艘小船,原也算不了難事,可是……」尼摩星搶著道:「四個綠衫子的男的女的,武功胡裏胡塗的,小船抬得過大石的?」六人中倒有五人早在暗暗詫異,只有馬光佐卻在思索他說「武功胡裏胡塗的」是甚麼意思。尼摩星又道:「他們的船小的,人的…人的……四個人……也少的。四個人能夠這麼……這麼幹的,力氣也就……就好的。」尹克西道:「那三個男子也還罷了,另一個嬌滴滴的十七八歲大姑娘,決計無此本事,這大石中必是另有機關,咱們一時猜想不透罷了。」 法王微微一笑,說道:「人不可以貌相,如我們這位楊兄弟,他小小年紀,卻是身負絕頂武功,若非我們親眼得見,誰又信來?」楊過謙道:「小弟末學後進,有何足道?但那四個綠衫人居然能將周伯通綁縛而去,自是有過人之處。」他口中謙遜,但說話之間已與瀟湘子等一流名家稱兄道弟。眾人親見他以一指之力接了周伯通的飛盤,均已不輕視於他,聽他這番話說得有理,都紛紛猜測起來。 這六人中楊過年幼,法王、馬光佐、尼摩星三人向在西域,瀟湘子荒山獨修,素不與外人交往,只尹克西於中原武林的門派、人物、武功、軼事,所知甚是廣博,但對這四個綠衣男女的來歷卻也是想不起半點端倪。說話之間,已划到小溪盡頭,六人棄舟登陸,沿著小徑向深谷中行去。 山徑只有一條,倒不會行錯,只是山徑越行越高,也越是崎嶇,天色漸黑,仍不見那四個綠衫人的影蹤。正感焦躁,忽見遠處有幾堆火光,眾人大喜,均想:「這荒山窮谷之中,有火光自有人家,除了那幾個綠衣人之外,常人也絕不會住在如此險峻之地。」當下發足向前奔去,心知身入險地,各自戒備。但各人過去都曾獨闖江湖,多歷凶險,此時六大高手並肩入山,天下有誰擋得?是以雖存戒心,卻無懼意。 行不多時,到了山峰頂上一處平曠之地,只見一個極大的火堆熊熊而燃,再走近數十丈,火光下已看得明白,火堆之後有座石屋。 尼摩星大聲叫道:「喂,喂,有客人來的!你們快出來的。」石屋門緩緩打開,出來四人,三男一女,正是日間擒拿周伯通的綠衫人。四人躬身行禮,右首一人道:「貴客遠來,未克相迎,實感歉疚。」法王道:「好說,好說。」那人道:「列位請進。」 金輪法王等六人走進石屋,只見屋內空蕩蕩地,除幾張桌椅之外一無陳設,四名綠衫男女跟著入內,坐在主位。當先一人道:「不敢請問六位高姓大名。」尹克西最擅言詞,笑吟吟的將五人身份說了,最後說道:「在下名叫尹克西,是個波斯胡人,我的本事除了吃飯,就是識得些珠玉寶物,可不像這幾位那樣個個身負絕藝。」 那綠衫人道:「敝處荒僻得緊,從無外人到訪,今日貴客降臨,幸何如之。卻不知六位有何貴幹?」尹克西笑道:「我們見四位將那老頑童周伯通捉拿來此,好奇心起,是以過來瞧瞧。貴處景色幽雅,令人大開眼界,實是不虛此行。」 第一個綠衫人道:「那搗亂的老頭兒姓周麼?也不枉了他叫做老頑童。」說著恨恨不已。第二個綠衫人道:「各位和他是一路的麼?」法王接口道:「我們和他也是今日初會,說不上有甚交情。」 第一個綠衫人道:「那老頑童闖進谷來,蠻不講理的大肆搗亂。」法王問道:「他搗亂了甚麼?當真是如各位所說,又是撕書,又放火燒屋?」那綠衫人道:「可不是嗎?晚輩奉家師之命,看守丹爐,不知那老頭兒怎地闖進丹房,跟我胡說八道個沒完沒了,又說要講故事啦,又要我跟他打賭翻觔斗啦,瘋不像瘋,顛不像顛。那丹爐正燒到緊急的當口,我無法離身逐他,只好當作沒聽見,那知他突然飛起一腿,將一爐丹藥踢翻了。再要採全這爐丹藥的藥材,唉,可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說著氣憤之情見於顏色。 楊過笑道:「他還怪你不理他,說你的不對,是不是?」那綠衫少女道:「一點兒也不錯。我在芝房中聽得丹房大鬧,知道出了岔兒,剛想過去察看,這怪老頭兒已閃身進來,一伸手,就將一株四百多年的靈芝折成兩截。」楊過見那少女約莫十七八歲年紀,膚色極白,嬌嫩異常,眼神清澈,嘴邊有粒小小黑痣,便道:「老頑童當真胡鬧得緊,一株靈芝長到了四百多年,那自是十分珍異之物。」那少女嘆道:「我爹爹原定在新婚之日和我繼母分服,那知卻給老頑童毀了,我爹爹大發雷霆,那也不在話下。那老頑童折斷了靈芝,放入懷內,說甚麼也不肯還我,只是哈哈大笑。我又沒得罪他,不知為甚麼這般無緣無故的來跟我為難。」說著眼眶兒紅紅的,甚感委屈。楊過心道:「老頑童毫沒來由的欺侮這位姑娘,那可不該。」 尹克西道:「請問令尊名號。我們無意闖入,連主人的姓名也不知,實是禮數有虧。」那少女遲疑未答。第一個綠衫人道:「未得谷主允可,不便奉告,須請貴客原諒。」 楊過尋思:「這些人隱居荒谷,行跡如此詭秘,原不肯向外人洩露身份。」問道:「那老頑童搶了靈芝去,後來又怎樣了?」 第三個綠衣人道:「這姓周的在丹房、芝房中居然胡鬧得還嫌不夠,又衝進書房來,搶到一本書便看。在下職責所在,不得不出手攔阻。他卻說:『這些騙小孩子的玩意兒,有甚麼大不了!』竟一口氣撕毀了三本道書。這時大師兄、二師兄和師妹一齊趕到了。我們四人合力,仍是攔他不住。」法王微微一笑,說道:「這老頑童性子希奇古怪,武功可著實了得,原是不易攔他得住。」 第二個綠衫人道:「他鬧了丹房、芝房、書房,仍是不放過劍房。他踏進室門,就大發脾氣,說劍房內兵刃……兵刃太多,東掛西擺,險些兒刺傷了他,當即放了一把火,將劍房壁上的書畫盡數燒毀。我們忙著救火,終於給他乘虛逃脫。我們一想這事可不得了,於是追出谷去,將他擒回,交由谷主發落。」 楊過道:「不知谷主如何處置,但盼別傷他性命才好。」第三個綠衫人道:「家師新婚在即,倒也不會輕易殺人。但若這老兒仍是胡言亂道,盡說些不中聽的言語來得罪家師,那是他自討苦吃,可怨不得人。」 尹克西笑道:「那老頑童不知為何故意來跟尊師為難?我瞧他雖然頑皮,脾氣卻似乎不壞。」綠衫少女道:「他說我爹爹年紀這麼大啦,還娶……」那大師兄突然接口道:「這老頑童說話傻裏傻氣,當得甚麼準?各位遠道而來,定然餓了,待晚輩奉飯。」馬光佐大叫:「妙極,妙極!」登時容光煥發。 四個綠衫人入廚端飯取菜,一會兒開出席來,四大盆菜青的是青菜,白的是豆腐,黃的是豆芽,黑的是冬菰,竟然沒有一樣葷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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