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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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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薩克騎兵的正副隊長見狀,飛步奔來,大叫:「不可傷人,不可傷人!」 韋小寶轉頭對穿著親兵裝束的雙兒道:「過去點了他們的穴道。」雙兒道:「好!」縱身而出,欺到哥薩克騎兵隊長身後,伸指點了他後腰穴道,跟著又點了副隊長的穴道。 一名小隊長伸手入懷,拔出一枝短槍,叫道:「不許動!」雙兒抓住身畔一名羅剎兵,擋在身前,推著他走前幾步。那小隊長便不敢開槍,又叫:「不許動!」雙兒抓起那羅剎兵向他擲去。那小隊長一驚,閃身相避,雙兒已縱身過去,點了他胸口和腰間的穴道,夾手搶過他手中短槍,朝天砰的一聲,放了一槍。 韋小寶大聲道:「好啊,雙方說好不得攜帶火器,你們羅剎鬼子太也不講信用。」走前幾步,對費要多羅道:「喂,你叫手下人拋下刀劍,一起下馬,排好了隊,身上攜帶火器的都繳出來。」費要多羅眼見無可抗拒,便傳出令去。 哥薩克騎兵只得拋下刀劍,下馬列隊。韋小寶吩咐一百六十名藤牌手四下圍住,搜檢羅剎兵。二百六十人身上,倒抄出了二百八十餘枝短槍。有的一人帶了兩枝。 尼布楚城下羅剎兵望見情勢有變,慢慢過來。東邊清軍也拔隊而上。兩軍相距數百步,列陣對峙。羅剎兵望見主帥被圍,只有暗暗叫苦,不敢再動。 韋小寶問費要多羅道:「侯爵大人,你帶了這許多火器來幹甚麼啊?」費要多羅垂下了頭,說道:「對不起得很,我的衛兵不聽命令,暗帶火器,回去我重重責罰。」韋小寶叫道:「藤牌手,解開自己衣服,給他們瞧瞧,有沒有攜帶火器?」二百六十名藤牌手拋下藤牌,以左手解衣,右手仍是高舉大刀,以防對方異動。各人解開衣衫,袒露胸膛,跳躍數下,果然沒一人攜帶火器。費要多羅心中有愧,垂頭不語。 韋小寶以羅剎話大聲道:「羅剎人做事不要臉,把他們的衣服褲子都脫下來,瞧瞧他們還帶了火器沒有?」費要多羅大驚,忙道:「公爵大人,請你開恩。你……你如剝了我的褲子,我……我只好自殺了。」韋小寶道:「這褲子是非剝不可的。」費要多羅道:「請你饒恕一次,別的事情,一切都依你吩咐。」韋小寶道:「剛才你的騎兵衝將過來,嚇得我鑽到了桌子底下,大失公爵大人的體面。這件事怎麼辦?」費要多羅心想:「是你自己膽小,我有甚麼法子?」但身旁清兵刀光閃閃,只好道:「敝人願意賠償損失。」 韋小寶心中一樂,暗道:「羅剎竹槓送上門來了。」一時想不出要他賠償甚麼,傳下命令:「把羅剎大官小兵的褲帶都割斷了。」 藤牌手大叫:「得令!」舉起利刃插入羅剎人腰間,刃口向外,一拉之下,褲帶立斷。 自費要多羅以下,眾羅剎人無不嚇得魂飛天外,雙手緊緊拉住褲腰,惟恐跌落。韋小寶哈哈大笑,傳令:「押著羅剎人,得勝回營!」 這時羅剎官兵人人擔心的只是褲子掉下,毫不抗拒,隨著清兵列隊向東。 佟國綱笑道:「韋大帥妙計,當真令人欽佩。割斷褲帶,等於在頃刻之間,將二百六十名羅剎官兵盡數雙手反綁了。」韋小寶笑道:「羅剎男人最怕脫褲子,羅剎女人反而不怕,那不是怪得很麼?」佟國綱等人都色迷迷的笑了起來。 一行人和大軍會合,清軍中推出四百餘門大炮,除下炮衣,炮口對準了羅剎軍。其時羅剎國雖然火器犀利,但在東方,卻不及康熙此次有備而戰,以傾國所有大炮的半數調到了尼布楚前線,是以不論兵力火力,都是清軍勝過了數倍。羅剎軍突然見到這許多大炮,都是面面相覷,大有懼色。統軍將官急忙傳令回城,緊閉城門。清軍卻也並不攻城。 這時哥薩克騎兵的隊長、副隊長、和一名小隊長被雙兒點了穴道,兀自動彈不得。三人猶如泥塑木雕一般,站在空地之上。羅剎眾兵將回入尼布楚城時十分匆忙,未曾留意,這時在城頭望見,均感詫異,卻都不敢出城相救。過了半個時辰,見這三人仍然呆立不動,便有一隊哥薩克騎兵出城來救,只行得十餘丈,清軍大炮便轟了數發。守城將軍忙命號兵吹起退軍號,將這隊騎兵召了回去,生怕清兵大至,連出城的救兵也失陷了。 城上城下,兩軍遙遙望見三人定住不動,姿勢怪異。清兵鼓噪大笑,羅剎兵盡皆駭然。 *** 韋小寶將費要多羅等一行請入中軍帳內,分賓主坐下。韋小寶只笑嘻嘻的不語。 費要多羅怒道:「公爵大人,你不用跟我耍把戲,要殺就殺好了。」韋小寶笑道:「我跟你是朋友,為甚麼殺你?咱們還是來談劃界的條款罷。」他想此刻對方議界大臣已落入自己掌握之中,不論自己提出甚麼條件,對方都難以拒卻。 不料費要多羅是軍人出身,性子十分倔強,昂然道:「我是你的俘虜,不是對等議界的使節。我處在你的威脅之下,甚麼條款都不能談。就算談好了,簽了字,那也沒有效。」韋小寶道:「為甚麼沒有效?」費要多羅道:「一切條款都是你定的,還談甚麼?你不能逼我跟你談判。」韋小寶道:「為甚麼不能逼你談判?」費要多羅道:「我決不屈服。你揮刀殺了我,開槍打死我,儘管動手好了。」韋小寶笑道:「如果我叫人剝了你的褲子呢?」 費要多羅大怒,霍地站起,喝道:「你……」只說得一個「你」字,褲子突然溜下,急忙伸手抓住。他的褲帶已被割斷,坐在椅上,不必用手抓住,盛怒中站將起來,卻忘了此事,幸好及時搶救,才沒出醜。帳中清方大官侍從,無不大笑。 費要多羅氣得臉色雪白,雙手抓住褲帶,神情甚是狼狽,待要說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辭,苦於雙手不能揮舞以助聲勢,要如何慷慨激昂,也勢必有限,重重呸的一聲,坐了下來,說道:「我是羅剎國沙皇陛下的欽使,你不能侮辱我。」 韋小寶道:「你放心,我不會侮辱你。咱們還是好好來談分劃國界罷。」 費要多羅從衣袋裏取出一塊手帕,包在自己嘴上,繞到腦後打了個結,意思是說決計不談。韋小寶吩咐親兵送上美酒佳餚,擺在桌上,在酒杯中斟了酒,笑道:「請,請,不用客氣。」費要多羅聞到酒菜香味,忍耐不住,解開手帕,舉杯便飲。韋小寶笑道:「侯爵又用嘴巴了?」費要多羅喝酒吃菜,卻不答話,表示嘴巴只用於吃喝,不作別用。韋小寶不住勸酒,心想把他灌醉了,或許便能叫他屈服,那知費要多羅喝得十幾杯酒,吃了幾塊牛肉,將手帕抹了抹嘴巴,又將自己的嘴綁上了。 韋小寶見此情形,倒也好笑,命親兵引他到後帳休息,嚴加看守,自和索額圖、佟國綱等人商議對策。 佟國綱道:「這人如此倔強,堅決不肯在咱們軍中談和,但如就此放了他回去,卻又於心不甘。」索額圖道:「關得他十天八日,每天在他面前宰殺羅剎鬼子,瞧他是否還倔強得出?」佟國綱道:「倘若將他逼死了,這件事不免弄僵。咱們以武力俘虜對方的議和劃界大臣,皇上說不定會降罪。」索額圖道:「佟公爺說得是,跟他一味硬來,也不是辦法。」 眾大臣商議良久,苦無善策。今日將費要多羅擒來,雖是一場勝仗,但決非皇上謀和的本意,可說已違背了朝廷大計,一個處理不善,便成為違旨的重罪。說到後來,眾大臣均勸韋小寶還是將費要多羅釋放。 韋小寶道:「好!咱們且扣留他一晚,明天早晨放他便是。」回入寢帳,踱來踱去的籌思,忽然想起:「先前學諸葛亮火燒盤蛇谷,在雅克薩打了個大勝仗,老子再來學一學周瑜群英會戲蔣幹。」仔細盤算了一會,已有計較。 回到中軍帳,請了傳譯的荷蘭教士來,和他密密計議一番;又要他教了二十幾句羅剎話,唸得正確無誤;再傳四名將領和親兵隊長來,吩咐如此如此。眾人領命而去。 *** 費要多羅睡在後帳,心中思潮起伏,一時驚懼,一時悔恨,卻如何睡得著?翻來覆去的挨到半夜,只聽得帳口鼻息如雷,三名看守的親兵竟然都睡著了。費要多羅心想:「倘若不答應中國蠻子的條款,決計難以脫身。明天惹得那小鬼生起氣來,將我殺了,豈非冤枉?天幸這三名衛兵都睡著了,何不冒險逃走?」躡手躡腳的從床上起來,解下斜背的皮帶縛在腰間,以免褲子脫落,輕輕走到帳口,只見三名親兵靠在篷帳的柱子上,睡得甚熟。 他伸手去一名親兵腰間,想拔他佩刀,那親兵突然打個噴嚏。費要多羅大吃一驚,急忙縮手,過了好一會,不見有何動靜,又想去取另一名親兵的佩刀。那親兵忽然伸個懶腰,說了幾句夢話。費要多羅不敢多耽,悄悄走出帳門,幸喜三名親兵均不知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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