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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新婦素手裂紅裳(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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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筆翁和其餘好手大聲呼喝,隨後追來。可是這山峰高達數百丈,登高追逐,最是考較輕功,玄冥二老內力極強,輕功卻非一流,反是另外四五人追在鶴筆翁之前。張無忌在山上拾起幾塊石子,連珠擲出,登時有人中石,骨碌碌地滾下山來。餘人暗自吃驚,雖在小王爺監視之下不敢停步,腳下卻放得緩了。 眼見張無忌抱著趙敏越奔越高,再也追趕不上。王保保破口大駡,連叫:「放箭,放箭!」自己也彎弓搭箭,嗖的一箭向張無忌後心射去。他弓力甚勁,但終於相距太遠,箭尖離張無忌後心尚有丈餘,羽箭便即掉落。 趙敏抱著張無忌頭頸,知眾人已追趕不上,一顆心才算落地,歎道:「總算我有先見之明,沒告知你謝大俠的所在,否則你這沒良心的小魔頭焉肯出力救我。」張無忌轉過一個山坳,腳下仍絲毫不緩,說道:「你銀我說了我義父所在,自己回府養傷,豈不兩全其美?又何苦既得罪兄長,又陪著我吃苦?」趙敏道:「我既決意跟著你吃苦,這個兄長嘛,遲早總是要得罪的。你跟周姑娘拜了天地,那我還算什麼?我只怕你不許我跟著你,別的我什麼都不在乎。」 張無忌雖知她對自己甚好,但有時念及,總想這不過是少女懷春,一時意動,沒料到她竟糞土富貴,棄尊榮如敝屣,一往情深若此;低頭見她蒼白憔悴的臉上情意盈盈,眼波流動,說不盡的嬌媚無限,忍不住俯下頭去,在她微微顫動的櫻唇上一吻。 一吻之下,趙敏滿臉通紅,激動之餘,竟爾暈去。張無忌深明醫理,料知無妨,心中卻又加深了一層感激,突然想起:「芷若待我,哪有這般好!」 趙敏暈去一陣,便即醒轉,見他若有所思,問道:「你在想什麼?定是想周姑娘了?」張無忌也不隱瞞,點了點頭,說道:「我想到很對她不起。」趙敏道:「你後悔不後悔?」張無忌道:「當時我要跟她拜堂成親,想到你時,不由得好生傷心;此刻想到了她,卻又對她好生抱歉。」 趙敏微笑道:「那你心中對我愛得多些,是不是?」張無忌道:「老實跟你說吧,我對你是又愛又恨,對芷若是又敬又怕。」趙敏笑道:「哈哈!我寧可你對我又愛又怕,對她是又敬又恨。」張無忌笑道:「現下又不同了。我對你是又恨又怕,恨的是你拆散了我美滿姻緣,怕的是你不肯賠我。」趙敏道:「賠什麼?」張無忌笑道:「今日要你以身相代,賠還我的洞房花燭。」趙敏滿臉飛紅,忙道:「不,不!那要將來跟我爹爹說好……等我向哥哥賠禮疏通,這才……這才……」張無忌道:「要是你爹爹一定不肯呢?」趙敏歎道:「那時我嫁魔隨魔,只好跟著你這小魔頭,自己也做個小魔婆了。」 張無忌板起了臉,喝道:「大膽妖女,跟著張無忌這淫賊造反作亂,該當何罪?」趙敏也板起了臉,正色道:「罰你二人在世上做對快活夫妻,白頭偕老,死後打入十八層地獄,萬劫不得超生。」兩人說到這裏,一齊哈哈大笑。 忽聽得前面一人朗聲道:「郡主娘娘,小僧奉王爺之命,迎接郡主回府。」只見山後轉出二十餘名番僧,都身穿紅袍。張無忌認得這些番僧的衣飾,那晚在萬安寺高塔之下,他們曾出手攔截自己,武功著實了得,幸好韋一笑去汝陽王府放火,才將他們引開,否則要救六大派群豪,委實不易。 當先一名番僧雙手合十,躬身說道:「郡主身上有傷,王爺極是擔心,吩咐小僧,迎接郡主芳駕。」說著舉了舉手上的一隻白鴿。趙敏知道是兄長以白鴿傳訊,通知了父親,是以為這群番僧迎頭截住,問道:「我爹爹在哪裏?」那番僧道:「王爺便在山下相候,急欲瞧瞧郡主傷勢如何。」 張無忌情知多言無益,大踏步便往前闖去,喝道:「要命的,快快讓道,否則莫怪我手下無情。」兩名番僧並肩踏上一步,各出右掌當胸推到。張無忌左掌揮出,一引一帶,將兩僧的掌力撞了回去。兩名番僧齊聲叫道:「阿米阿米哄,阿米阿米哄!」似是念咒,又似罵人。趙敏不懂他們的咒語,叫道:「你才阿米阿米哄!」 兩名番僧登登登退了三步,其後兩名番僧各出右掌,分別伸掌抵住一僧背心,將他們推了回來。兩名番僧招式不變,又是一招「排山掌」擊至。張無忌要以乾坤大挪移心法將二僧勁力化開,不料手指剛觸及二僧掌緣,竟爾牢牢粘住。兩名番僧大叫:「阿米阿米哄,阿米阿米哄!」張無忌連掙兩下,都沒能掙脫,只得運起九陽神功反擊過去。 這一次卻沒將兩名番僧推動,但見二僧身後二十二名番僧已排成兩列,各出右掌,抵住前人後心。張無忌猛然想起:「曾聽太師父言道,天竺武功中有一門並體連功之法。這二十四個番僧集力和我對拳,我內力再強,終究敵不過二十四人合力。」他生怕更有追兵到來,一聲清嘯,手上已加了三成力,突然往斜裏推出,跟著身子向左閃開。這一來,二十四名番僧的勁力已不能聯成一條直線,前面六名番僧收不住腳步,直沖過來。張無忌雙手連揮,啪啪啪啪啪啪六響過去,六名番僧摔倒在地,口噴鮮血。其後的第七、第八名番僧跟著沖到,揮掌擊至。 張無忌右掌拍出,與二僧雙掌相接,微一凝力,正要運勁斜推,忽聽得背後腳步輕響,有人揮掌拍來。他左掌向後拍出,待要將這掌化開,可是他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全恃九陽神功為根,此時全力對付身前十八名番僧合力,拍向身後這一掌已只不過平時的二成功力。但覺一股陰寒之氣從掌中直傳過來,霎時間全身發顫,身形一晃,俯身撲倒。原來正是鹿杖客以玄冥神掌忽施偷襲。 趙敏驚呼:「鹿先生,住手!」撲上去遮住張無忌身子,喝道:「哪一個敢再動手?」鹿杖客本想補上一掌,就此結果了這個生平第一勁敵的性命,但見郡主如此相護,只得罷手退開。他縱聲長嘯,示意已然得手,招呼同伴趕來,說道:「郡主娘娘,王爺只盼郡主回府,並無他意。此人是大逆不道的反叛,郡主何苦如此?」 趙敏心中氣苦,本想狠狠申斥他一番,但轉念一想,莫要激動他怒氣,竟爾傷了張無忌性命,當下忍住了口邊言語,扶起張無忌。 過不多時,鸞鈴聲響,三騎馬從山道上馳來,一是鶴筆翁,一是王保保,最後一人竟是汝陽王親自到了。三人馳到近處,翻身下馬,汝陽王皺眉道:「敏敏,你怎麼了?幹嗎不聽哥哥的話,在這裏胡鬧?」 趙敏眼淚奪眶而出,叫道:「爹,你叫人這樣欺侮女兒。」汝陽王上前幾步,伸手要去拉她。趙敏右手翻轉,白光閃動,已從懷中取出一柄匕首,抵在自己胸口,叫道:「爹,你不依我,女兒今日死在你面前。」汝陽王嚇得退後兩步,顫聲道:「有話好說,快別這樣!你……你要怎樣?」 趙敏伸左手拉開自己右肩衣衫,扯下繃帶,露出五個指孔,其時毒質已去,傷口未愈,血肉模糊,更是可怖。汝陽王見她傷得這樣厲害,心疼愛女,連聲道:「怎樣了?怎樣了?幹嗎傷得這等厲害?」 趙敏指著鹿杖客道:「這人心存不良,意欲姦淫女兒,我抵死不從,他……他……便抓得我這樣,求爹爹……爹爹做主。」鹿杖客只嚇得魂飛天外,忙道:「小人斗膽也不敢,豈……豈有此事?」汝陽王向他怒目瞪視,哼了一聲,道:「好大的膽子!韓姬之事,我已寬恩不加追究,卻又冒犯起我女兒來了。拿下!」 這時他隨侍的武士已先後趕到,聽得王爺喝令拿人,雖知鹿杖客武功了得,還是有四名武士欺近身去。鹿杖客又驚又怒,心想他父女骨肉至親,郡主惱我傷她情郎,竟來反咬我一口,常言道「疏不間親」,郡主又詭計多端,我怎爭得過她?揮掌將四名武士逼退,歎道:「師弟,咱們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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