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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白癡(6)


  石破天心想這話倒也不錯,一時說不出話來。

  忽聽得丁不三哈哈大笑,說道:「有了,有了!姓石的白癡,爺爺要挖出你眼珠子,斬了你的雙手,叫你死是死不了,卻成為一個廢人。我只須不取你性命,那就不算破了『一日不過三』的規矩。」丁璫和石破天面面相覷,神色大變。

  丁不三越想越得意,不住口地道:「妙計,妙計!小白癡,我不殺死你,卻將你弄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阿璫哪,那總可以的吧?」丁璫一時無辭可辯,只得道:「這第十天又沒過,說不定待會就遇到白萬劍,石郎又出手將他打敗了呢?」丁不三呵呵而笑,道:「不錯,不錯,咱們須得公平交易,童叟無欺。爺爺等到今晚三更再動手便了。」

  丁璫愁腸百結,再也想不出別的法子來令石破天脫此危難。偏偏石破天仍似不知大禍臨頭,反來問她:「你為什麼皺起了眉頭,有什麼心事?」丁璫嗔道:「你沒聽爺爺說麼?他要挖了你眼珠子,斬了你雙手。」石破天笑道:「爺爺說笑話嚇人呢,你也當真!他挖了我眼睛、斬了我雙手去,又有什麼用?我又沒得罪他。」

  丁璫由嗔轉怒,心道:「這人行事婆婆媽媽,腦筋糊裏糊塗,我一輩子跟著他確也沒趣得緊,爺爺要殺他,讓他死了便是。」但想到爺爺待會將他挖去雙目、斬去雙手,自己如果回心轉意,又要起他來,我丁丁當當嫁了這麼一個沒眼沒手的丈夫,更加無味之極。

  眼見太陽漸漸西沉,丁璫面向船尾,見自己和石破天的影子雙雙浮在江而之上,就像是游泳一般,隨舟逐波而西。丁璫側過身來,見石破天背脊向著自己,她雙手伸出,便向他背心要穴拿去。她右手使「虎爪手」抓住石破天背心靈台穴,左手以「玉女拈針」拿他懸樞穴。石破天絕無防備,兩處要穴給她拿住後,立時全身酸軟,動彈不得。

  丁璫卻受到他內力震盪,身子向後反彈,險些墮入江中,伸手抓住船篷,罵道:「爺爺要挖你雙眼,斬你雙手,你這種廢人留在世上,就算不丟爺爺的臉,我丁丁當當也沒臉見人了。也不用爺爺動手,我自己先挖出你眼珠子。」在後艄取過一條長長的帆索,將石破天雙手雙腳都縛住了,又將帆索從肩至腳,一圈又一圈地緊緊捆綁,少說也纏了八九十圈,直如一只大粽子相似。

  本來如此這般的被擒拿了穴道,一個對時中難以開口說話,但石破天內力深厚,四肢雖不能動,卻張口說道:「丁丁當當,你跟我鬧著玩嗎?」他話是這般說,但見著丁璫兇狠的神氣,也已知道大事不妙,眼神中流露出乞憐之色。丁璫伸足在他腰間狠狠踢了一腳,罵道:「哼,我跟你鬧著玩?死在臨頭,還在發你清秋大夢,這般的傻蛋,我將你千刀萬剮,也是不冤。」嗖的一聲,拔出了柳葉刀來,在石破天臉頰上來回擦了兩下,作磨刀之狀。

  石破天大駭,說道:「丁丁當當,我今後總聽你話就是。你殺了我,我……我……可活不轉來啦!」丁璫恨恨地道:「誰要你活轉來了?我有心救你性命,你偏不照我吩咐。那是你自尋死路,又怪得誰來?我此刻不殺你,爺爺也會害你。哼,是我老公,要殺便由我自己動手,讓別人來殺我丈夫,我丁丁當當一世也不快活。」

  石破天道:「你饒了我,我不再做你老公便是。」他說這幾句話,已是在極情哀求,只是自幼稟承母訓,不能向人求懇,這個「求」字卻始終不出口。

  丁璫道:「天地也拜過了,怎能不做我老公?再囉嗦,我一刀便砍下你的狗頭。」

  石破天嚇得不敢再做聲。只聽得丁不三笑道:「很好,很好,妙得很!那才是丁不三的乖孫女兒。爽爽快快,一刀兩段便是!」

  那老艄公見丁璫舉刀要殺人,嚇得全身發抖,舵也掌得歪了。船身斜裏橫過去,恰好迎面一艘小船順著江水激流沖將過來,眼見兩船便要相撞。對面小船上的艄公大叫:「扳艄,扳艄!」

  丁璫提起刀來,落日餘暉映在刀鋒之上,只照得石破天雙目微眯,猛見丁璫手臂往下急落,啪的一聲響,這一刀卻砍得偏了,砍在他頭旁數寸處的船板上。丁璫隨即撒手放刀,雙手抓起石破天的身子,雙臂運勁向外一拋,將他向著擦舟而過的小船船艙摔去。

  丁不三見孫女突施詭計,怒喝:「你……你幹什麼?」飛身從艙中撲出,伸手去抓石破天時,終究慢了一步。江流湍急,兩船瞬息間已相距十餘丈,丁不三輕功再高,卻也沒法縱跳過去。他反手重重打了丁璫一個耳光,大叫:「回舵,回舵,快追!」

  但長江之中風勁水急,豈能片刻之間便能回舵?何況那小船輕舟疾行,越駛越遠,再也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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