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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避禍英雄悲失路 尋仇好漢誤交兵(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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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瑞大林和湖南言家拳掌門人言伯乾一個挺刀、一個手持雙鐵環,分自左右撲上。余魚同提氣在石級上點了兩腳,縱身搶上,手揮金笛,和總兵成璜打在一起。成璜使開齊眉棍法,棍長笛短,反被余魚同逼得連連倒退。駱冰以長刀撐著石級,一步一步走上來,快到頂時,只見地窖口一個魁梧漢子叉腰而立,她拈起飛刀向那人擲去。那人不避不讓,待飛刀射至面前,伸出三根手指握住刀柄,其時刀尖距他鼻尖已不過寸許。駱冰見此人好整以暇,將她飛刀視若無物,倒抽了一口涼氣,舞起雙刀,傍到丈夫身邊。 那人正是張召重,眉頭微皺,他不屑拔劍與女子相鬥,便以駱冰那柄刃鋒才及五寸的飛刀作匕首用,連續三下進手招數。駱冰步伐不靈,但手中雙刀家學淵源,仍能封緊門戶。相拒四五合,張召重左臂前伸,攻到駱冰右臂外側,向左橫掠,把她雙刀攔在一邊,運力推出,駱冰立腳不穩,又跌入地窖。 那邊文泰來雙戰兩名好手,傷口奇痛,神志昏迷,舞動繩索亂掃狂打。余魚同施展金笛卻已占得上風。張召重見他金笛中夾有柔雲劍法,笛子點穴的手法又是本門正傳,好生奇怪,正要上前喝問,豈知余魚同使一招「白雲蒼狗」,待成璜閃開避讓,突然縱入地窖。原來他見駱冰跌入地窖,也不知是否受傷,忙跳入救援。 駱冰站了起來,余魚同問道:「受傷了麼?」駱冰道:「不礙事,你快出去幫四哥。」余魚同道:「我扶你上去。」 成璜提著熟銅棍在地窖口向下猛揮,居高臨下,堵住二人。文泰來見愛妻不能逃脫,自己已不能再行支持,腳步踉蹌,直跌到成璜身後,當即伸手在他腰間一點,成璜登時身子軟了,被文泰來攔腰抱住,喝聲:「下去!」兩人直向地窖中跌落。 成璜給點中了穴道,已自動彈不得,跌入地窖後,文泰來壓在他身上,兩人都爬不起來。駱冰忙扶起文泰來。他臉上毫無血色,滿頭大汗,向她勉強一笑,「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吐上她衣襟。余魚同明白文泰來的用意,大叫:「讓路,讓路。」 張召重見余魚同武功乃武當派本門真傳,又見文泰來早受重傷,他自重身份,不肯上前夾攻,是以將駱冰推入地窖後不再出手。哪知變起俄頃,成璜竟落入對方手中,這時投鼠忌器,聽余魚同一叫,只得向眾人揮手,分站兩旁,讓了條路出來。 從地窖中出來的第一個是成璜,駱冰拉住他衣領,短刀刀尖對準他後心。第三是余魚同,他左手扶著駱冰,右手抱住文泰來。四個人拖拖拉拉走了上來。駱冰喝道:「誰動一動,這人就沒命。」四人在刀槍叢中鑽了出去,慢慢走到後園門口。駱冰眼見有三匹馬縛在柳樹上,心中大喜,暗暗謝天謝地。這三匹馬正是胡國棟等來堵截後門時所騎。 張召重眼見要犯便要逃脫,心想:「成璜這膿包死活關我何事?我把文泰來抓回北京,那才是大功一件。」拾起文泰來丟在地下的繩索,運起內力,向外拋去。繩索呼的一聲足出,繞住了文泰來,回臂急拉,將文泰來拉脫了余魚同之手。駱冰聽得丈夫一聲呼叫,關心則亂,早忘了去殺成璜,回身來救丈夫。她腿上受傷,邁不了兩步,已跌倒在地。文泰來叫道:「快走!快走!」駱冰道:「我跟你死在一起。」文泰來怒道:「你剛才答允聽我話的……」話未說完,已被瑞大林等擁上按住。余魚同飛身過來,抱住駱冰,直闖出園門。一名捕快掄鐵尺上前阻攔,余魚同飛起右腳,當胸踢得他直跌出五六步去。 駱冰見丈夫被捕,已是六神無主,也不知身在何處。余魚同搶到柳樹邊,把她放上馬背,叫道:「快放飛刀!」這時言伯乾及兩名捕快已追出園門,駱冰三把飛刀連珠般發出,慘叫聲中,一名捕快肩頭中刀。言伯乾只一呆,余魚同已扯開三匹馬的馬韁,自己騎上一匹,把第三匹馬牽轉馬頭,向著園門,挺金笛在馬臀上猛戳,那馬受痛,向言伯乾等直沖過去,把追兵都擋在花園後門口。混亂之中,余魚同和駱冰兩騎馬奔得遠了。張召重等捉到要犯文泰來,歡天喜地,誰也無心再追。 *** 駱冰神不守舍地伏在馬上,幾次要拉回馬頭,再進鐵膽莊,都給余魚同揮鞭抽她坐騎,繼續前行。直奔出六七裏地,見後面沒人追來,余魚同才不再急策坐騎。 又行了三四裏,四乘馬迎面而來,當先一人白須飄動,正是鐵膽周仲英。他見到余駱兩人,很是詫異,叫道:「貴客留步,我請了大夫來啦。」駱冰恨極,一柄飛刀向他擲去。 周仲英突見飛刀擲到,大吃一驚,毫無防備之下不及招架,急忙俯身在馬背上一伏,飛刀從背上掠過。在他背後的二弟子安健剛忙揮刀擋格,飛刀斜出,噗的一聲,插在道旁一株大柳樹上,夕陽如血,映照刃鋒閃閃生光。周仲英正要喝問,駱冰已張口大罵:「你這沽名釣譽、狼心狗肺的老賊!你們害我丈夫,我和你這老賊拼了。」她邊罵邊哭,手揮雙刀縱馬上前。周仲英給她罵得莫名其妙。安健剛見這女人罵他師父,早已按捺不住,揮單刀上前迎敵,被周仲英伸手攔住,叫道:「有話好說。」 余魚同勸道:「咱們想法子救人要緊,先救四哥,再燒鐵膽莊。」駱冰一聽有理,掉轉馬頭,一口唾沫恨恨地吐在地下,拍馬而走。 周仲英縱橫江湖,待人處處以仁義為先,真所謂仇怨不願多結,朋友不肯少交,黑白兩道一提到鐵膽周仲英,無不豎起大拇指叫一聲「好」。哪知沒頭沒腦地給這個青年女子先擲一柄飛刀,再加一陣臭駡,真是生平從所未有之「奇遇」。他見駱冰怨氣沖天,存心拼命,心知必有內情,查問趕到鎮上請醫的莊丁,只說大奶奶和孟爺在家裏好好待客,並沒什麼爭鬧。 周仲英好生納悶,催馬急奔,馳到鐵膽莊前。莊丁見老莊主回來,忙上前迎接。周仲英見各人神情特異,料知發生了事端,飛步進莊,一連串地呼喝:「叫健雄來!」莊丁回道:「孟爺保著大奶奶、小少爺到後山躲避去了。」周仲英一聽,更是詫異。幾名莊丁七張八嘴地說了經過,說公差剛把文泰來捕走,離莊不久,想來一干人不走大路,因此周仲英回來沒遇上。眾莊丁道:「公差去遠後,已叫人去通知孟爺,想來馬上就回。」 周仲英連問:「三位客人躲在地窖裏,是誰走漏風聲?」莊丁面面相覷,都不敢說。周仲英大怒,揮馬鞭向莊丁劈頭劈臉打去。安健剛見師父動了真怒,不敢上前相勸。周仲英打了幾鞭,坐在椅中直喘氣,兩枚大鐵膽嗆啷啷地滾得更響。眾人大氣也不敢出,站著侍候。 周仲英喝道:「大家站在這裏幹嗎?快去催健雄來。」說話未畢,孟健雄已自外面奔進,叫道:「師父回來了。」周仲英一躍而起,嘶聲問道:「誰漏了風聲,你說,你說……」孟健雄見師父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和平日豪邁從容的氣度大不相同,哪裏還敢直說,猶豫了一下道:「是鷹爪子自己發現的。」周仲英左手一把抓住他衣領,右手揮鞭,便要劈臉打去,終於強行忍住,怒道:「胡說!我這地窖如此機密,這群狗賊怎會找到?」孟健雄不答,不敢和師父目光相對。周大奶奶聽得丈夫發怒,攜了兒子過來相勸。 周仲英目光轉到宋善朋臉上,喝道:「你給公差呼喝,心裏便怕了,於是說了出來,是不是?」他素知孟健雄為人俠義,便殺了他頭也不會出賣朋友,宋善朋不會武藝,膽小怕事,多半是他受不住公差的脅逼而吐露真相。宋善朋見到老莊主的威勢,似乎一掌便要打將過來,不由得膽戰心驚,說道:「不……不是我說的,是……是小……小公子說的。」 周仲英心中打了個突,對兒子道:「你過來。」周英傑畏畏縮縮地走到父親跟前。周仲英道:「那三個客人藏在花園的地窖,是你跟公差說的?」周英傑在父親面前素來不敢說謊,卻也不敢直承其事。周仲英揮起鞭子,喝道:「你說不說?」周英傑嚇得要哭又不敢哭,眼睛只望母親。周大奶奶走近身來,勸道:「老爺子別再生氣啦,就算女兒惹你生氣,這小兒子乖乖地在家,你凶霸霸地嚇他幹嗎呀?」周仲英不去理她,將鞭子在空中啪的一抖,叫道:「你不說,我打死你這小雜種。」周大奶奶道:「老爺子越來越不成話啦,兒子是你自己生的,怎麼罵他小雜種?」孟健雄等一干人聽了覺得好笑,卻誰都不敢笑出來。周仲英在妻子臂上一推,說道:「別在這兒囉唆!」 孟健雄眼見瞞不過了,便道:「師父,張召重那狗賊好生奸猾,一再以言語相激,說道小師弟倘若不說出來,便是小……小混蛋、小狗熊。」周仲英知道兒子脾氣,年紀小小,便愛逞英雄好漢,喝道:「小混蛋,你要做英雄,便說了出來,是不是?」周英傑一張小臉上已全無血色,低聲道:「是,爹爹!我不是混蛋……」 周仲英怒氣不可抑制,喝道:「英雄好漢是這樣做的麼?」狂怒之下,右手急揮,兩枚鐵膽向對面牆上擲去。豈知周英傑便在這時沖將上來,要撲在父親的懷裏求饒,腦袋正好撞在一枚鐵膽之上。周仲英投擲鐵膽之時,滿腔忿怒全發洩在這一擲之中,力道何等強勁,當當兩響,一枚鐵膽嵌入了對面牆壁,另一枚反彈回來,正中周英傑腦袋,登時鮮血四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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