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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縱橫野馬群飛路 跋扈風箏一線天(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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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小寶率領天地會眾兄弟在靈前上香致祭,跪下磕頭,心想:「要討好曾姑娘,須得越悲哀越好。」裝假哭原是他的拿手好戲,想起在宮中數次給老婊子毆擊的慘酷、為洪教主所擒後的驚險、一再遭方怡欺騙的倒黴、阿珂只愛鄭克塽的無可奈何,不由得悲從中來,放聲大哭。初哭時尚頗勉強,這一哭開頭,便即順理成章,越哭越悲切,大聲道:「司徒老英雄,晚輩久聞你是一位忠臣義士,大大的英雄好漢。當年見到你公子的劍法,更知你武功了得,只盼能拜在你的門下,做個徒子徒孫,學幾招武功,也好在江湖上揚眉吐氣。哪知你老人家為奸人所害,嗚嗚……嗚嗚……真叫人傷心之極了。」 司徒鶴、曾柔等本已傷心欲絕,聽他這麼一哭,登時王母洞中哭聲震天,哀號動地。徐天川、錢老本等本來不想哭的,也不禁為眾人悲戚所感,灑了幾滴眼淚。 韋小寶捶胸頓足地大哭不休,反是王屋派弟子不住勸慰,這才收淚。他將巴朗星拉了過來,取過一柄鋼刀,交在司徒鶴手裏,說道:「司徒少俠,你殺了這奸賊,為令尊報仇。」 司徒鶴一刀割下巴朗星的首級,放上供桌。王屋派弟子齊向韋小寶拜謝大恩。 本來韋小寶小小年紀,原也想不出這個收買人心的計策,那是他從《臥龍弔孝》這齣戲中學來的。三國周瑜給諸葛亮氣死後,諸葛亮親往柴桑口致祭,哭拜盡哀,引得東吳諸將人人感懷。幸好戲中諸葛亮所念的祭文太長,辭句又太古雅,韋小寶一句也記不得,否則在王屋山上依樣葫蘆地念了出來,可就立時露出狐狸尾巴了。 這麼一來,王屋派諸人自然對韋小寶感恩戴德,何況當日他將司徒鶴等擒住之後,贈銀釋放,賣過一番大大的交情。但他是清廷貴官,何以如此,眾人始終不解。錢老本將司徒鶴叫在一旁,說明自己一夥人乃天地會青木堂兄弟。但韋小寶在朝廷為官,他的身份卻不能吐露,只怕一有洩漏,壞了大事,只含糊其辭,說他為人極有義氣,「身在曹營心在漢」,眾兄弟都當他是好朋友。司徒鶴一聽之下,恍然大悟,更連連稱謝,其時語出至誠,比之适才心中疑慮未釋,又是不同了。 跟著談起王屋派今後出處,司徒鶴說派中新遭大喪,又逢官兵圍山,也沒想過這回事。錢老本微露招攬之意。天地會在江湖上威名極盛,隱為當世反清複明的領袖,王屋派向來敬慕,又是志同道合。司徒鶴一聽大喜,便與派中耆宿及諸師兄弟商議,人人贊同。他當即向錢老本請求加盟。錢老本這時才對他明言,韋小寶實是青木堂的香主。 當日下午,天地會青木堂在王母洞中大開香堂,接引王屋派諸人入會。眾人拜過香主,便都是韋小寶的部屬了。他心中歡喜,飲過結盟酒後,便想開賭,和新舊兄弟大賭一場。李力世、錢老本等連忙勸阻,說道興高采烈地賭錢,未免對剛逝世的司徒伯雷不敬。 韋小寶賭不成錢,有些掃興,問起王屋派的善後事宜。李力世道:「王屋山在山西、河南兩省交界,不屬咱們青木堂管轄。按照本會規矩,越界收兄弟入會,是不妨的,但各堂兄弟不能越界辦事,最好司徒兄弟各位移去直隸省居住。」錢老本道:「韃子皇帝差韋香主來攻打王屋山,司徒兄弟各位今後不在王屋山了,韋香主就易於上報。」司徒鶴道:「正是,小弟謹遵各位大哥吩咐。」 韋小寶道:「司徒大哥,現下我們要去揚州,給史閣部起一座忠烈祠。這祠堂起好,大夥兒就去打吳三桂了。」 司徒鶴站起身來,大聲道:「韋香主去打吳三桂,屬下願為前鋒,率同師兄弟姊妹,跟吳三桂這惡賊拚個死活,為先父報仇雪恨。」 韋小寶喜道:「那再好也沒有了,各位這就隨我去揚州吧。只不過須得扮作韃子官兵,委屈了一些。」司徒鶴道:「為了打吳三桂,再大的委屈也所甘心。韋香主做得韃子官,我們自也做得韃子兵。何況李大哥、徐大哥各位,不也都扮作了韃子兵嗎?」 當晚眾人替司徒伯雷安葬後,收拾下山。會武功的男子隨著韋小寶前赴揚州。老弱婦孺則到保定府擇地安居,該處有天地會青木堂的分舵,自有人妥為照應。 韋小寶對張勇等言道,王屋山匪徒眼見大軍圍住,情知難以脫逃,經一番開導,大家一起歸降。他已予以招安,收編為官兵。張勇等齊向他慶賀,說道都統兵不血刃,平定了王屋山的悍匪,立下大功。韋小寶道:「這是四位將軍之功,若不是你們團團圍住,眾匪插翅難飛,他們也決不肯投降。待兄弟申報朝廷,各有升賞。」四將大喜,知兵部尚書明珠對他竭力奉承,只要是韋都統奏報的功勞,兵部一定從優敘議。 韋小寶初時擔心曾柔跟隨王屋派婦孺,前赴保定府安居,如指定要她同去揚州,可有些說不出口。待見她換上男裝,與司徒鶴等同行,心中說不出的歡喜。一路之上,他總想尋個機會,跟她親熱一番。可是曾柔和眾位師兄寸步不離,見到了他,只靦靦腆腆地微笑不語。韋小寶想要和她說句親熱話兒,始終不得其便,不由得心癢難搔。倘若他只是清軍主帥,早就假公濟私,調這小親兵入營侍候,但身為天地會香主,調戲會中婦女乃是厲禁,眾兄弟面上也不好看,只有乾咽饞涎,等候機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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