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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雙姝拼巨賭 一使解深怨(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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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承志道:「你不硬抗我這一招,免得受傷,那好得很。二師哥調教的弟子,大是不凡。我這第五招是破玉拳的『起手式』。」劉培生很是奇怪,沉吟不語。 袁承志道:「你以為起手式只是客套禮數,臨敵時無用的麼?要知咱們祖師爺創下這套拳來,沒一招不能克敵制勝。你瞧著。」身子微微一弓,右拳左掌,合著一揖,身子隨著這一揖之勢,向前疾探,連下來。 袁承志一躍而前,雙手穩穩接住,將他放落。 劉培生撲翻在地,拜道:「晚輩不識師叔,剛才無禮冒犯。請師叔看在家師面上,多多擔待。」袁承志連忙還禮,說道:「劉大哥年紀比我長,咱們兄弟相稱吧。」劉培生道:「這個晚輩如何敢當?師叔拳法神妙莫測,适才這五招明說過招,其實是以本門拳法中的精義相授。晚輩感激不盡,回去一定細心體會,好好學練。」 袁承志微微一笑。劉培生從這五招之中學得了隨機應變的要旨,日後觸類旁通,拳法果然大進,終身對袁承志恭敬萬分。要知他師父歸辛樹的拳法決不在袁承志之下,但生性嚴峻,拘泥固執,不喜變通,授徒時不會循循善誘。徒兒一見他面心中就先害怕,拆招時墨守師傳手法,不敢有絲毫走樣,是以于華山派武功的精要處往往領會不到。 梅劍和與孫仲君這時哪裏再有懷疑。只是梅劍和自恃劍法深得本門精髓,心想你拳腳上功夫雖高,劍術未必能勝我,正自沉吟,孫仲君叫了起來:「梅師哥,你試試他的劍法!」梅劍和道:「好!」向袁承志道:「我想在劍上向閣下領教幾招。」語氣雖已較前大為謙遜,臉上卻仍是一股傲氣。 袁承志心想:「大概此人劍法確已得到本門真傳,在江湖之上未遇強敵,給人家你捧我拍,奉承得驕傲不堪,以致行為狂悖。這人不比劉培生,須得好好挫折他一下,以後才不致使得華山派門戶貽羞。」便道:「比劍可以,不過決了勝敗之後,須得聽我幾句逆耳之言。」梅劍和傲然道:「此刻勝負未決,你說這話未免太早了些。」當下長劍橫胸,站在左首。劉培生叫道:「梅師哥,你站下首吧。」梅劍和不加理睬,只當沒聽見。各門派中的規矩,晚輩跟長輩試劍學武,必須站在下首,表示並非敢與對敵,不過是學習藝業、向尊長討教。梅劍和站在左首,那是平輩相待,不認他是師叔。他左掌抱住劍柄,拱手道:「閣下用劍吧。」 袁承志決意挫他驕氣,對焦公禮道:「焦老伯,請你叫人取十柄劍來。」焦公禮忙道:「袁相公快別這樣稱呼,我萬萬不敢當。」 焦宛兒手一揮,早有焦公禮的幾個門徒捧了十柄長劍出來。他們見袁承志為師門出力,自然選了最好的利器,十柄劍一列排在桌上。其時天已入黑,燭光照耀下,十劍光芒互激,閃爍不定。眾人目光在十柄利劍與袁承志之間來回,瞧他選用哪一柄。 不料袁承志拈起孫仲君剛才擲來的半截斷劍,笑道:「我用這斷劍吧!」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陣驚訝,心想這劍沒有劍柄,如何使法?只見他將半截劍夾在右手拇指與食指之間,說道:「進招吧!」 梅劍和大怒,心想:「你對我如此輕視,死了可怨不得我。管你是真師叔、假師叔,如此狂妄自大,便是該死!」臂運內勁,劍身振盪,只見寒光閃閃,接著是一陣嗡嗡之聲,叫道:「看招!」劍走偏鋒,向袁承志右腕刺來。心想:「你如此持劍,右手一定轉動不靈,我對準你這弱點攻擊,瞧你怎生應付。」廳上數百道目光一齊隨著他劍尖光芒跟了過去。 劍尖將要刺到,袁承志手腕微側,半截斷劍已然伸出。雙劍相交,只聽喀喇一聲,接著噹啷一響,梅劍和手中長劍齊柄折斷,劍刃落地,手中只剩了個劍柄。 眾人異口同聲,「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袁承志向桌上一指道:「給你預備著十柄劍。換劍吧!」眾人才知他要十柄劍,原來是預先給對方備下的。 梅劍和又驚又怒,搶了桌上一劍,向他下盤刺去。袁承志知是虛招,並不招架,果然他此劍下刺,立即回招,改刺小腹。袁承志伸斷劍擋格,喀喇一聲,梅劍和手中長劍又給震為兩截。梅劍和跟著連換三劍,三劍均被半截斷劍震折,不由得呆在當地,做聲不得。 孫仲君叫道:「說是比劍,怎麼盡使妖法,那還比什麼?」 袁承志拋去斷劍,微微一笑,從桌上拿起兩柄長劍,一柄拋給了梅劍和,轉頭對孫仲君道:「虧你還是本門中人,這手混元功也不知,說什麼妖法!」 梅劍和乘他轉頭,突然出劍,快如閃電般刺向他後心,劍尖即將及身,口中才喝:「看劍!」這一劍實是偷襲,人人都看了出來。 袁承志身子側過,也喝:「看劍!」梅劍和使的是一招「蒼鷹搏兔」,袁承志依式而為,使的也是一招「蒼鷹搏兔」。梅劍和跟著側身,想照樣讓開來劍,哪知袁承志一劍刺出,立即轉圈,等他身子側過,劍尖跟著點到。梅劍和只覺劍尖已刺及後心,嚇出一身冷汗,使勁前撲,接著向上縱躍。豈料敵劍始終點在他後心,如影隨形,任他閃避騰挪,劍尖總不離開。幸好袁承志手下容情,只點著他背上衣衫,只要輕輕向前一送,他再多十條性命也都了賬了。 梅劍和外號叫做「沒影子」,輕功自然甚高,心裏又驚又怕,連使七八般身法,騰挪閃躍,極盡變化,要想擺脫背上劍尖,始終擺脫不了。 袁承志見他已嚇得雙手發抖,心想他終究是自己師侄,也別迫得太緊,收劍撤招,笑道:「這是本門中的劍法呀,你沒學過麼?」梅劍和略一定神,低頭喘息道:「這叫『附骨之蛆』。」袁承志笑道:「不錯,名字雖然不大好聽,劍法卻是挺有用。」 那邊青青又叫了起來:「你叫沒影子,怎麼背後老是跟著人家一把劍呢?『沒影子』的外號,還是改為『劍影子』吧!」 梅劍和沉住了氣不睬,他精研二十多年的劍法始終沒機會施展,心中不服,向袁承志道:「咱們好好地來比比劍。你的雜學太多,我可不會。」 袁承志道:「這些都是本門正宗武功,怎說是雜學?好,看劍!」挺劍當胸平刺。梅劍和舉劍擋開,還了一劍,袁承志回劍格過。梅劍和待要收劍再刺,不知怎樣,己劍已給粘在對方劍上,只覺袁承志反手轉了兩個圈子,自己手臂不能跟著旋轉,只得撒手,一柄劍脫手飛去。袁承志道:「要不要再試?」 梅劍和橫了心,搶了桌上一柄劍,劍走輕靈,斜刺對方左肩。這次他學了乖,再不和敵劍接觸,一見袁承志伸劍來格,立即收招。哪知對方長劍乘隙直入,竟指自己前胸,如不抵擋,豈不給刺個透明窟窿?只得橫劍相格。雙劍劍刃一交,袁承志手臂旋轉,梅劍和長劍又向空際飛出,啪的一聲,竟在半空斷為兩截。 他搶著又取一劍在手,袁承志喝道:「到這地步你還不服?」刷刷兩劍,梅劍和身子後仰避開,下盤空虛,給袁承志左腳輕輕一勾,便即跪倒,面目卻是向天。袁承志劍尖指住他喉頭,問道:「你服了麼?」梅劍和自出道以來,從未受過這般折辱,一口氣轉不過來,竟自暈去。 孫仲君見他雙目上翻,躺在地下不動,只道已給袁承志殺死,縱身撲上,大叫:「連我一起殺了吧!」 袁承志見梅劍和閉住了氣,不覺大驚,心想:「如失手打死了他,將來如何見得師父和二師哥之面?」忙俯身察看。一摸他胸膛,覺到心臟還在緩緩跳動,這才放心,忙在他脅下和頸上穴道中拍了幾下。孫仲君雙拳此落彼起,在他背上如擂鼓般敲打,袁承志只是不理,忙著為梅劍和施救。 青青和劉培生一齊躍近喝止。孫仲君坐倒在地,大哭起來。不久梅劍和悠悠醒來,低聲喝道:「你殺了我吧!」劉培生勸道:「梅師哥,咱們聽師叔教訓,別任性啦。」 青青向孫仲君笑道:「他又沒死,你哭什麼?你對他倒真一往情深!」 孫仲君羞怒交加,忽地縱起,揮拳向青青打去。她究是華山派好手,這一拳又快又狠,青青竟沒能避開,只打得她左肩一陣劇痛。青青待要還手,孫仲君忽然「哎喲,哎喲」大叫起來,彎下腰去。青青一呆,怒道:「打了人家,自己反來叫痛?」袁承志向她使個眼色,青青不知是何用意,也就不再言語了。但見孫仲君雙拳紅腫,提在面前,痛得眼淚直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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