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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回 八部經書(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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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紅英道:「怎麼不怕?他們現在也怕,只不過我們不齊心而己。好侄兒,韃子皇帝很喜歡你,如果你能探到那八部經書的所在,咱們把經書盜了出來,去破了韃子的龍脈,那些金銀財寶,便可作為義軍的軍費。咱們只要一起兵。清兵便會嚇得逃出關去。」 韋小寶對於破龍脈、起義兵的事並不怎麼熱心,但想那座寶山之中藏有無數金銀財寶,不由得怦然動心,問道:「姑姑,這寶山的秘密當真是在那八部經書之中?」陶紅英道:「我太師父對我師父說,那鑲藍旗旗主在攝政王王府中議事數日之後,捧回來一個包裹,很鄭重的收藏了起來。有一天那旗主喝醉了,向他小福晉說,他死後要將這部經書傳給小福晉的兒子,不傳給大福晉的兒子。小福晉很不高興,說一部佛經有什麼希罕。那旗主說這是咱們八旗的命根子,比什麼都要緊,約略說起這部佛經的來歷,太師父在窗外聽到了,才明白其中道理。那時候太師父的武功已經很好,我師父也已跟她老人家學藝多年,太師父便派我師父混到宮裏來做宮女。師父進宮不久,發覺宮禁森嚴,一個宮女決不能胡亂行走,連皇帝的面也見不著一次,要盜經書是千難萬難。她跟我很說得來,又聽我說起大明長公主的事,心懷舊主,便收了我做弟子。」 韋小寶道:「怪不得太后千方百計要弄經書到手。她是滿洲人,自不會去破龍脈,想來是要得寶山中那些金銀財寶了。不過她既是太后,要什麼有什麼,又何必要什麼財寶。」陶紅英道:「說不定那寶山之中,另有什麼古怪,連太師父也不知道的。太師父在鑲藍旗旗主那裏下手盜那部經書,不幸給發覺了,力戰身亡。師父在宮裏不久也生病死了。她老人家臨死之時,千叮萬囑,要我設法盜經,又說,盜經之事萬分艱難,以我一人之力未必可成,要我在宮中收一個可靠的弟子,將經書的秘密流傳下來。這一代不成,下一代再幹,可別讓這秘密給湮沒了。」 韋小寶道:「是,是!這個大秘密若是失傳,那許許多多金銀財寶,未免太……太可惜了。」陶紅英微笑道:「金銀財物倒也不打緊,若是讓滿清韃子世世代代占住我們漢人江山,那才是最大的恨事。」韋小寶道:「姑姑說得不錯。」心中卻道:「這成千成萬的金銀財寶,若是不拿出來大花一下,那才是最大的恨事。」要知他年紀甚小,滿洲兵屠殺漢人百姓的慘事,他只從大人口中聽到,畢竟並未親歷。在皇宮中這些時候,滿洲人只有太后一人可恨,其餘自皇帝以下,個個待他甚好,也不覺得滿洲人如何兇惡殘暴。他也知道自己若不是得到皇帝寵愛,那些滿洲親貴大臣決不會如此親熱、如此奉承,但究竟是見到滿洲人和藹的多,兇暴的少,是以種族之仇、家國之恨,心中卻是頗淡。 陶紅英道:「在宮中這些年來,我也沒收到一個弟子。我見到的宮女本已不多,所遇到的,不是蠢笨胡塗,便是妖媚小氣,天天盼望,便是如何能得皇帝臨幸,從宮女升為嬪妃。這種人那裏能將我們的大秘密跟她們說?近幾年來我常常擔心,如此耽誤下去,經書的所在固是絲毫得不到線索,連好弟子也收不到一個。將來我死之後,將這秘密帶入了棺材之中,滿洲韃子坐穩江山,對不起太師父和師父那不用說了,更成為漢人的大罪人。好侄兒,我無意之中和你相遇,心裏實在好生歡喜。」韋小寶道:「我也是好生歡喜,不過經書什麼的,倒不放在上。」陶紅英道:「那你為什麼歡喜?」 韋小寶道:「我沒有親人,媽媽是這樣,師父又難得見面,現下多了個親姑姑,好姑姑,自然歡喜得緊了。」他嘴上很甜,哄得陶紅英十分高興,笑笑道:「我從小便在宮裏,雖然跟師父學了武功,武林中的事情卻是絲毫不知。我翻閱了一下你包袱中那兩本武功秘訣,好像兩本書上所錄的功夫非但不同,而且截然相反,那都是你師父傳的麼?」韋小寶搖頭道:「不是。一本是師父傳的,另一本是老烏龜海老公的。」陶紅英道:「你師父是誰?」韋小寶道:「我師父便是天地會的總舵主,姓陳,名諱上近下南。」 陶紅英連陳近南這樣鼎鼎大名的人物也是首次聽見,點了點頭,道:「你師父既是天地會總舵主,武功自是十分了得。」韋小寶道:「只不過我跟隨師父時候太短,學不到什麼功夫。好姑姑,你傳我一些好不好?」陶紅英躊躇道:「你若是從來沒學過武功,我自然將我所知所學,盡數傳了給你。只是你師父的武功,或許跟我這一派全然不同,學了反而有害。依你看來,你師父跟我比較,誰的武功強些?」 韋小寶說要她傳授武功,原不過信口討她歡心,倘若陶紅英真心答應傳授,他反而要另外尋些因由來推託了,一學武功之後,五臺山只怕便去不成,而且他性好遊蕩玩耍,並無耐心學武,聽她這樣問,乘機便道:「姑姑,在你面前,我可不能說謊。」陶紅英道:「小孩子自然是誠實的好。」韋小寶道:「我曾見師父跟一個武功很好的人動手,只是三招,便將他制住,那人輸得服服貼貼。姑姑,恐怕你還不及我師父。」 陶紅英微笑道:「是啊,我也相信遠遠不及。我跟那個假扮宮女的男人比拚,若不是你在他背上加了一刀,我早就完了。你師父那會這樣不中用?」韋小寶道:「不過那個假宮女可真厲害,我此刻想起來還是害怕。」 陶紅英臉上肌肉突然跳動幾下,目光中露出了恐懼的神色,雙眼前望,呆呆出神。韋小寶道:「姑姑,你不舒服麼?」陶紅英不答,似乎沒有聽見。韋小寶又問了一次。陶紅英身子一顫,道:「沒……沒有!」突然拍的一聲,手中鞭子掉在地下。韋小寶躍下車來,拾起鞭子,飛身又躍上大車,騾子在走,大車在動,他一縱上車,剛好坐在原位,身法甚是幹淨利落。 他心下正自得意,只盼陶紅英稱讚幾句,卻見她搖了搖頭,道:「孩子,你定了下來之後,該得痛下苦功才成。眼下的功夫,在宮裏當太監是太好,行走江湖卻是太差,還不及不會絲毫武功之人。」韋小寶給她說得滿臉通紅,應道:「是!」心道:「我武功雖然不成,怎麼還不及不會武功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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