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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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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報主身亡 慧禪等初時還道司空玄與木婉清乃是一路,雖知他武功並非一流,但神農幫是雲南的地頭蛇,人多勢眾,善使毒藥毒煙,倒也不是易與,待見他一躍之下,腳步踉蹌,才知他受傷已然不輕。司空玄一轉身,靠在慧禪之旁,慘然道:「香藥叉出手大是兇狠,殺了敝幫二十餘名兄弟。在下與她此仇不共戴天。」 慧禪道:「小姑娘,你快些讓在一旁。」鍾靈道:「你們鬥不過我木姊姊的,還是乘早走路罷。」司空玄低聲道:「她是『見人就殺』鍾萬仇的女兒,聽說她父親尚在世上,最好能擒住了她。」他是存了私心,衹盼慧禪等能擒住鍾靈,作為要挾,鍾萬仇便非替自己治傷不可。 慧禪聽得「見人就殺」鍾萬仇尚在人世,不禁一怔,心想這個魔頭十分難鬥,給他一纏上身,少林派從此不得安寧,確是不想無謂的結這個仇家,突然間方便鏟一起,呼的一鏟便向鍾靈頭上推了過去。鍾靈急忙斜身一讓,不料那方便鏟就勢帶了回來,鏟背勾向他的頭頸。這一招叫做「似往實返」,乃是三十六招「伏魔鏟法」中最厲害的招數之一,招數固是出人意表,而且來去如風,敵人縱然料到,往往也是不及趨避。鍾靈一聲驚呼,鏟背已及革頸項,驀地裏白光一閃,叮的一聲響,史安拔劍將射向慧禪背心的一枚短箭擊落地下。慧禪倒拖方便鏟,將鍾靈勾至身旁,左手一伸,已扣住了她右腕脈門,說道:「多謝史大俠相救。」驚定回思,不由得背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史安眼明手快的擊落暗箭,此刻只怕自己已然魂歸極樂了。 史安轉身向著短箭來路,喝道:「木姑娘,請出來罷!」秦元尊等心下均是暗自慚愧:「原來這黑衣人並非香藥叉,倒是姓史的機警神速。」但向短箭來路瞧去,黑暗中空蕩蕩的並無人影。突然間左首啪的一聲,一塊石子落地,眾人立即轉頭,嗤的一聲,噹的一響,史安又是一劍擊開了射向申四娘後腦的一枚短箭,原來發箭之人在暗襲慧禪後,早已躲到右方,引得眾人一齊去注視左方,卻又向申四娘忽下毒手。申四娘又驚又怒,長刀舞成一團雪花,護住身前,向右邊的長草中疾衝而前。只見草葉被她長刀削得四下紛飛,草中卻那裏有人? 忽聽得史安一聲清嘯,縱身躍上了西南角上的一株大樹,但聽得噹噹噹噹快響四下,他長劍與敵人兵刃交了四次。慧禪正注目間,猛然間空中撲下一個黑影,罩向他的頭頂。慧禪年事雖高,應變倒也極快,右手一抖,方便鏟已向黑影撩去。那黑影左足在鏟柄上一借力,一劍指向申四娘。申四娘揮長刀用力格去,擦的一聲,刀頭已被敵人劍鋒削斷,白刃如霜,直劈下來。秦元尊不及救援,呼的一掌向那人後心直擊過去。那人似知秦元尊掌力厲害,不敢硬接,長劍平拍,劍刃在申四娘肩頭一按,一個身子已輕飄飄的竄了出去。這人若不是急於閃開秦元尊這一掌,長劍是直削而非平拍,申四娘的身子已被劈成兩片。 這幾下變招兔起鶻落,迅捷無比,申四娘的性子勇悍之極,接連兩次都是從鬼門關中逃了出來,卻是絲毫不懼,向那人直撲過去。那人刷刷刷三劍,噗的一聲,已刺中她的肩頭。便在此時,秦元尊和慧禪分從左右攻上。段譽這時方始看得清楚,那人全身黑衣,靈動婀娜,正是真的香藥叉到了。只見她劍光霍霍,在三人圍攻下捷若游魚的穿插來去。史安輕飄飄的從大樹上躍了下來,反而還劍入鞘,遠遠站著袖手旁觀。段譽走近前去,說道:「史兄,你勸他們不要打了呢。」這句話倒是大出史安意料之外。 史安向他斜睨一眼,問道:「兄台何人?」段譽道:「在下段譽。史兄,這位木姑娘和諸位之間的是是非非,在下殊不了然。不過如此性命相拚,未免不是君子之道。誰對誰錯,儘可好好分辯。」史安心想:「這番話倒也有理,只是江湖上仇殺爭鬥,總是憑武功上分強弱,要是都以口舌分辯,誰還去練甚麼武功?段譽?這人是誰?卻沒聽見過他的名頭。」正欲相詢,忽聽得鍾靈在遠處連連向段譽招手,叫道:「段兄,快來。」 段譽奔將過去,道:「怎麼?」鍾靈道:「咱們快走,遲了可來不及啦。」段譽道:「木姑娘受人圍,咱們怎能一走了之?」鍾靈道:「木姊姊本領大得緊,她自有法子脫身。」段譽搖頭道:「她為救你而來,我若如此捨她而去,於心何安?」鍾靈頓足道:「你這書獃子!你留在這裏,能幫得木姊姊的忙麼?」 這時秦元尊、申四娘、慧禪三人,與木婉清鬥得正緊,秦元尊一雙肉掌使得呼呼風響,慧禪的方便鏟更是縱橫揮舞,聲勢驚人,木婉清耳聽八方,段譽先後與史安、鍾靈兩人對答,一一都聽在耳裏,只聽段譽又道:「鍾姑娘,你先走罷!我若負了木姑娘,非做人之道,倘若她敵不過人家,我在旁好言相勸,說不定也挽回大局。」鍾靈怒道:「你除了白送自己一條性命,甚麼也不管用。」段譽道:「若不是木姑娘好心相救,我這條性命早就沒有了,我姓段的如果沒有義氣,我伯父和爹爹也不能饒我。」 鍾靈道:「你這獃子,再也跟你纏夾不清。」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便走。段譽叫道:「我不走,我不走!」但他沒鍾靈力大,被她拉著,踉蹌而行。史安在一旁看得暗暗稱奇:「這人顯是絲毫不會武功,難得居然這般重義。素聞香藥叉心狠手辣,沒有一個朋友,不知這姓段的怎會如此大膽,竟去跟她講甚麼義氣。」 忽聽木婉清尖聲叫道:「鍾靈,你自己給我快滾,不許拉他。」鍾靈嚇得心膽俱寒,拉得段譽更快,突然間嗤的一聲,她的髻上一顫,一枚短箭已插在她髮髻之上。木婉清喝道:「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射你的眼睛了。」鍾靈知她說得出,做得到,從無一句戲言,平素雖然頗蒙她垂青,但她既說要射自己眼睛,那就真的要射,只得放開了段譽的手臂。木婉清喝道:「你快給我滾到你爹爹媽媽那裏去,快走,快走!」 鍾靈不敢違拗,向段譽說道:「段兄,別做壞事,多多保重。」說著掩面疾走,沒入黑暗之中。司空玄大叫道:「鍾姑娘,你別忙走,你爹的解藥是否真的管用?」鍾靈那去理他。司空玄追出兩步,雙腳發軟,摔倒在地。 木婉清喝走鍾靈,在三人之間穿來插去,始終是穩佔上風。史安在一旁瞧著,心下估量:「這女子身法輕靈,遠勝於我,只是劍招上的功夫,未必是我敵手。」他自重身份,不願與秦元尊等聯手夾攻一個女子,只待三人落敗,這才上前挑戰。又瞧了片刻,木婉清劍招忽變,有如飛花落葉般撤將下來,一縷縷劍光如流星飄絮,方向變幻無定。史安吃了一驚,喝道:「好劍法!」喝采聲中,慧禪大叫一聲,脅下已中了一劍。只見木婉清刷刷刷三劍,將秦元尊逼得跳出圈子相避,她劍鋒迴轉,已將申四娘捲入劍光之中。 眼見申四娘立時便要命喪當地,史安再也不能袖手,長劍如白虹橫空,掠入木婉清的劍光圈中,噹噹噹噹數聲響處,雙劍又是迅捷無比的碰撞了幾下。他雖及時出手救援,申四娘身上還是已受了三處劍傷。她毫不理會身上傷痕,如瘋虎般向木婉清撲去。 這時木婉清一柄長劍,正與史安的劍刃交在一起,她自在樹頂和史安對拆四招,已知這是個極厲害的勁敵,劍法之精,絕不在自己之下,自史安一加入戰團,她即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怠忽,不料這申四娘使的是不要性命的潑悍打法,一滾近木婉清身畔,右手鋼錐便在她小腿上戳去。木婉清一腿將她踢了個觔斗,但是這麼一分心,史安的長劍遞到眉心。木婉清在間不容髮的一瞬之間迴轉長劍,叮的一聲將長劍格開,料知敵人後著定是狠辣無倫,自己已處劣勢,接連而來的三四招絕難招架,當下長劍抖處,向史安分心便刺。 這已是兩敗俱傷的劍法,乃是攻敵之不得不救。史安斜身閃過,橫劍自保。木婉清見他長劍一橫,輕吁一口氣,心下微寬,正待變招,突聽得噗的一聲,左肩上一陣劇痛,已被申四娘的鋼錐乘虛插入。木婉清反手一掌,只打得申四娘一張臉血肉模糊,登時氣絕。這時秦元尊和慧禪又已上前夾擊,復成以三鬥一的局面。 段譽大聲叫道:「你們三個大男人打一個姑娘要不要臉?」史安本來已有住手之意,聽段譽這麼叫,登時躍開丈餘,叫道:「木姑娘,你棄劍投降罷。」木婉清無暇拔去左肩上的鋼錐,忍住疼痛向秦元尊急攻兩劍,向慧禪刺出一劍,這三劍奧妙無方,秦元尊右頰立時劃出一條血痕,慧禪頭頸邊被劍鋒一掠而過。 兩人受傷雖極輕微,但中劍的部位卻是要害之處,稍有偏斜,便即送了性命。兩人大驚之下,同時向兩旁跳開,伸手往劍傷上摸去。木婉清暗叫:「可惜,沒殺了這兩個傢伙。」吸一口氣,一聲呼嘯,但聽得蹄聲響處,黑玫瑰從山後轉了出來。木婉清一躍而上,那馬奔過段譽身邊時,木婉清伸手拉住他的後頸,將他提上馬背。二人共騎,向西急馳。 沒奔出十餘丈,樹林後忽然齊聲吶喊,數十個人竄出來橫在當路。中間一個高身材的老者喝道:「臭藥叉,老子在此等候你多時了。」一伸手便去扣黑玫瑰的轡頭。木婉清右手微揚,嗤嗤連聲,三枝短箭射了出去。人叢中三人中箭,立時摔倒。那老者一怔之下,木婉清一提韁繩,黑玫瑰驀地裏平空躍起,從一干人頭頂躍了過去。它這一展蹄奔馳,眾人那裏趕得上?攔路的一群人中不乏好手,可是誰都忌憚木婉清的短箭厲害,雖均發足追來,卻是各舞兵刃護住身前,與馬上二人越距越遠了。 段譽但聽那干人紛紛怒罵:「賊丫頭,伏牛寨群雄絕不與你干休!」「任你逃到天邊,也要捉到你來抽筋剝皮!」「大夥兒追啊!捉到她千刀萬剮,跟曹大哥報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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