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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回 鐵門石牆(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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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禹這一擊,乃是他畢生功力之所聚,自知只要這一招若不能將敵人制於死命,自己就無活命之機,當真是拳去如風,勢若迅雷。 就在這間不容髮的一瞬之間,趙半山身子一弓,正是太極拳中「白鶴亮翅」的前半招「海底撈月」,陳禹這一拳的勁力登時落空。趙半山腰間一扭,使出「攬雀尾」的前半招,轉過身來,雙掌緩緩推出,用的是太極拳中的「按」勁。他以半招化解敵勢,第二個半招已立即反攻,只兩個半招,陳禹全身已在他掌力的籠罩之下。 太極拳乃是極普通的拳術,武學之士人人識得。眾人見趙半山一守一攻都是只化半招,就能隨心所欲,的是名家手段,不同凡俗,無不大為嘆服。 此時陳禹咬緊牙關,拼著生平所學,與趙半山相抗,初一接招,只覺對方力道也不甚強,於是手上加勁。但自己發力一增,登覺對方反擊的力道也相應大增,一驚之下,急忙鬆勁,對方相抗之力居然也即松了,然而要脫出他牽引之力,卻也不能。 胡斐心中默默想著趙半山适才所授的「亂環訣」與「陰陽訣」,便凝神觀看二人過招,印證趙半山所說的拳訣要義。但見陳禹發拳踢腿之際,勁力雖強,可是只要給趙半山一撥一帶,掌招的方位登時變了,那正是「亂環訣」中所謂「陷敵深入亂環內,四兩能撥千斤動」的應用。他瞧了一會,笑道:「陳禹老兄,你已經深陷敵人的亂環之內了啊,我瞧你今日要歸位。」 陳禹全心全意應付敵招,胡斐這幾句話他全然沒有聽見。又拆數招,胡斐瞧出陳禹拳招中已露出破綻,叫道:「趙伯伯,他左肋空虛,你何不擊他?」趙半山笑道:「正是!」拳隨聲至,攻向他的左肋。陳禹急忙閃避,胡斐又道:「攻他右肩。」趙半山說道:「好!」一掌向他右肩拍去。 陳禹沉肩反掌架開,趙半山笑問:「下一招怎地?」胡斐道:「踢他腰間。」趙半山左掌一帶,陳禹拿勁穩住身子,趙半山果然飛腳踢他腰間。胡斐連叫數下,每一招都說的頭頭是道。趙半山贊道:「小兄弟,你說的大有道理。」胡斐突然叫道:「拍他背心。」 這時趙半山正與陳禹相對,心中一怔:「這一招可叫得不對了,我這時與敵人正面相持,怎能攻敵背心?」但微一遲疑,立時省悟:「原來這個孩子是出了一個難題給我做。」當下身子半斜,右掌向外急引,陳禹也即斜身應招。趙半山左掌一帶,陳禹的身子又斜了幾度,背心算是賣給了人家,趙半山輕輕一掌拍出,正擊他的背脊。這一掌只要去得稍快,力道稍強,陳禹已自斃命,他大駭之下,急忙轉身,臉上慘無人色。 趙半山回頭笑道:「對不對啊?」胡斐大拇指一翹,贊道:「妙極!妙極!」 陳禹死裏逃生,但他究是名家弟子,雖是驚魂未定,卻已見到可乘之機,只見趙半山回身與胡斐說話,下盤空虛,心想:「我急攻兩招,瞧來就能逃命。」一招「轉身蹬腳」,猛向趙半山踢去,見他側身一退,大喝一聲,一招「手揮琵琶」,斜擊敵人左肩。他這兩招連環而出,勢如狂風驟雨,用意不在傷敵,只求趙半山再退一步,他就能奪門而逃,而恃年輕力壯,腿長腳快,趙半山身體肥胖,說到跑路,就不能勝過自己。 趙半山一見他踢腿,已自猜到他的用意,待他「手揮琵琶」一招打到,竟不後退,踏上一步,也是一招「手揮琵琶」。這一招以力碰力,招數相同而處於逆勢,原是太極拳中的大忌,即令是高手逢著低手,也是非敗不可。旁觀眾人倒有半數輕輕「噫」的一聲。陳禹反掌一探,已抓著趙半山的手腕,就勢一帶,將他龐大的身軀舉了起來,隨即甩了出去。 孫剛峰與呂小妹齊聲大叫:「啊喲!」胡斐卻笑著叫道:「妙極,妙極!」 趙半山身在半空,心中暗歎:「無怪北宗太極盛極中衰。孫剛峰枉為一派掌門,不及一個小小孩子,竟然瞧不出我這一招的妙用。」 陳禹將敵人抓起,心中又驚又喜,這一下成功,卻是他始料所不及,用力一甩之下,滿擬就算不能傷敵,也可全身而出商家堡了。那知舉臂一揮,趙半山手掌一翻,反而將他手腕拿住,這一甩竟沒將他摜出。 陳禹一驚,左掌隨即向上擊出,趙半山居高臨下,右掌拍落。劈的一聲,雙掌相交,兩隻手掌就似用極黏的膠水黏住了,陳禹左掌前伸,趙半山右掌便後退,陳禹若是回奪,他便跟進。他一個胖胖的身軀,卻仍是雙足離地,被陳禹舉在半空。 按照常理,一人身子臨空,失了憑藉,那已是處於必敗之地,但趙半山知己知彼,料定對方功力與自己相差太遠,是以故行險著,要將平生所悟到最精奧的拳理,指點給胡斐知曉。 只見他左手與陳禹的右手相接,右手與他左手相接,不論陳禹如何狂甩猛摜,始終不能使他有一足著地。趙半山身子肥胖,幾有二百斤重,壓在他雙臂之上,初時陳禹尚不覺得怎地,時間稍久,但覺膀子上的壓力越來越重,就似舉了一塊二百斤的大石練功一般。若真是極重的一塊大石,也就罷了,但趙半山人在空中,雙足自由,不絕尋暇抵隙,踢他頭臉與雙目。 陳禹又支持片刻,已是額頭見汗,猛地一個箭步,縱向柱邊,揮手運力,想將敵人的身子往柱子上送去。但趙半山豈能著他的道兒,右足早出,撐在柱上。當他身在半空,壓在陳禹膀上的只能是自身的重量,此時足上借了柱子之力,登時一股強力,如泰山壓頂般蓋了下來。陳禹雙臂格格作響,如欲斷折,暗叫:「不妙!」急忙躍開。 這麼一來,他全身大汗淋漓,漸漸濕透衣衫,不論他使地堂拳著地打滾,或是縱橫跳躍,趙半山總是身在半空,將重量壓在他的身上。 胡斐見趙半山的武功如此神妙,不禁又是驚奇,又是喜歡,見他下盤憑虛,全然借敵人之力反擊。武功中素來講借力打力,但即是「四兩拔千斤」,但至少也得有四兩之力,如他這般自身一無所有,全憑敵力,當真是匪夷所思。只見陳禹身上汗水一滴滴的落在地下,就像是在一場傾盆大雨下淋了半天一般。不多一會,滿地都是水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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