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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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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虎虎施毒掌 盈盈出鐵手 眾人無不大驚,那人仰頭張口,把一條大蜈蚣津津有味的吃了下去。青青一陣惡心,險險嘔了出來,忙掉頭不看,這一來,承志等人那裏還敢動筷。那人見把眾人嚇倒,逸興橫飛,得意之極,向單鐵生道:「你是衙門的鷹爪孫,想是要庫銀來著,哼,你知道我是誰?」單鐵生道:「恕小人眼拙面生,請教閣下尊姓大名。」那人哈哈大笑,喝一口酒,又吃了一條不知什麼蟲,笑道:「在下姓齊名雲璈,我是無名小卒,老兄那裏會知道?」 單鐵生大吃一驚,站起來道:「閣下是錦衣毒丐,在下久聞大名。」承志從來沒聽見過錦衣毒丐的名字,但見單鐵生如此震驚,想來是個大有來頭的人物,然而日前見他鬥蛇,也不見得有什麼特別了不起,何必如此怕他?又聽單鐵生道:「貴教向在兩廣雲貴行道,所以無緣拜見。」齊雲璈道:「是啊,我們到京師來也不過幾個月。」單鐵生道:「在下久已不吃公門飯,這次齊英雄等來到京城,弟兄們知道禮貌不週,得罪了英雄豪傑,所以要在下出來陪禮。」說著連連作揖。 齊雲璈自顧飲酒吃菜,並不回禮。青青心想:「公門捕快欺壓百姓時向來如狼似虎,見了硬手,卻如此低聲下氣,且看這事如何了結。」單鐵生又道:「弟兄們胡塗得緊,得罪了齊英雄還一直不知道。現在只要齊英雄吩咐下來,我們做得到的,無有不遵。」齊雲璈道:「到今天為止,我們一共拿了庫銀九千五百兩,這數目實在太小太小,大概拿足十萬兩,也可以罷手啦!」 單鐵生道:「戶部霍大人和九門提督周大將軍知道之後,一定會向誠王爺請安陪罪。咱們做下人的,只好請老哥賞口飯吃!」齊雲璈怪眼一翻道:「你既然知道銀子是在誠王別墅裏,難道還想活著走出這所屋子嗎?」此言一出,室中空氣登時緊張,青青正想反脣相稽,突然聽見庭中傳來一陣尖銳異常的哨子聲。這聲音慘厲難聽之極,各人都不覺打個寒噤,毫毛直豎,青青不由自主的握住承志的手,驚道:「那是什麼?」 齊雲璈急速站起,叫道:「教主升座。大家去聽憑發落,瞧各人的造化吧。」單鐵生驚道:「貴教主也到了北京?」齊雲璈冷笑一聲,也不答話,逕自入內。單鐵生道:「情勢緊逼,咱們快走!要是五毒教教主真的到了,咱們死了骨頭也剩不下一根。」承志還想看個仔細,但覺青青的手微微發抖,周圍確是陰森森的十分可怖,說道:「好,咱們先退出去再說。」眾人剛要轉身,室中突然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砰的一聲,背後一塊不知是鐵板還是大石,落了下來。 眾人吃了一驚,又聽見一陣慘厲的怪響,似是惡鳥齊嗚,又如毒蟲合啼,眾人雖然個個身負絕藝,但到此境地,也都不禁惴惴,突然間眼前一亮,對面射來一道耀眼異常的光芒。白光中兩名黑衣童子走了進來,微微躬身,說道:「教主宣召上殿!」承志心想,不知那是什麼怪物,上殿去看個究竟再說,當下挽了青青的手,跟著黑衣童子首先走了出去,眾人在後跟隨。 走過一條極長的甬道,轉彎抹角轉了不少圈子,來到一座殿堂。只見殿上居中設了一張大椅,椅上披了朱紅色的錦披,兩旁各站著四個童子,黑衣童子把眾人領到後,就去分站兩旁,每一邊是分穿紅、黃、藍、黑五色錦衣的五名童子。承志見穿紅衣的就是日前盜庫銀與單鐵生相鬥的那兩個童子,這時他們凝神垂首,見眾人到來毫不理會。只聽見殿後鐘聲噹噹,高高矮矮,男男女女,走出一群人來,分站椅子兩旁,每邊八人,一共是十六個人。錦衣毒丐站在左首第五,右首第二人鉤鼻深目,臉如死灰,赫然是一個相貌兇惡的老乞婆,承志心想:「這必是傷害程老夫子的乞婆了。」他低聲問單鐵生道:「他們在搗什麼鬼?」 單鐵生臉色蒼白,聲音發顫,低聲道:「那是雲南五毒教啊,這一回咱們是死定了。」袁承志道:「五毒教是什麼東西?」單鐵生急道:「啊呀,袁相公,五毒教是殺人不眨眼的邪教,教主是何鐵手,你不知道麼?」承志搖搖頭,單鐵生道:「乘他們教主還沒出來,咱們快想法子逃吧。」承志道:「瞧一下再說!」 單鐵生似乎怕極,決定單獨逃走,突然拱手叫道:「在下失陪了!」話未說完,已拔起身子向牆頭竄去,左首第二人的高個子突然身形一晃,追了過去,雙足一躍,伸手抓住單鐵生左踝。單鐵生也是一身好武藝,雖危不亂,身子一弓,右掌往他頭上直劈下來。那高個子舉手一擋,拍的一聲,兩人都震下地來。高個子冷笑一聲,回班站好。單鐵生只覺左腳和右掌如為兵刃所傷,劇痛刺心,舉手一看,掌上五個小孔中不住流出黑血,不由得大驚失色,再提左腳看時,也有五個小孔,心裏一嚇,倒在地下。原來那高個子十個手指都戴了裝有尖刺的指環,刺上餵著極厲害的毒藥。 承志上前把單鐵生拉起,只見十個童子各從口袋中取出一個古怪哨子吹了幾下,二十多個人一齊伏在地下,殿後緩步走出兩個美女來。承志等本來想:教主的手下人都是如此奇形怪狀的兇人,教主本人更當是兇惡無倫了,突然見到這兩個妙齡少女,不覺大感意外。這兩名少女往椅旁一站,叫道:「教主升殿!」 突然間風送異香,殿後走出一個穿粉紅色紗衣的女郎來。這女郎鳳眼含春,長眉入鬚,嘴角含著笑意,大約二十二三歲年紀,竟然十分美貌。她赤著雙足,每個足踝與手臂上各套著兩個黃金圓環,走路時雙環相擊,錚錚有聲,皮膚白膩異常,遠遠望去,脂光如玉,頭上長髮垂肩,也用一個金環束住。她走到椅中坐下,後面又有兩個少女跟著走出來,捧著毛巾羽扇之物。那女子一笑道:「啊喲,有這麼許多客人,快拿椅子來,請坐!」眾童子趕入內堂,搬出幾張椅子來給承志等坐下。這時承志等心中疑雲重重:難道單鐵生畏之如虎狼、避之如蛇蠍的五毒教教主何鐵手,竟是這個青年女子麼? 那女子嬌嬌滴滴的道:「請教尊客貴姓?」承志道:「在下姓袁,這幾位都是在下的朋友。不敢請問姑娘高姓?」那女子道:「我姓何。」承志心中一震,暗想:「那麼她真的是什麼五毒教主了。」那女子又道:「閣下是來要庫銀的麼?」承志道:「不是。這位單朋友是吃公門飯的,我們卻平民百姓,和這位單朋友也是初交。官家的事麼,我們不敢過問。」那女子道:「好啊,那麼你們到這裏幹什麼來著?」 承志道:「我有一位姓程的朋友,不知什麼地方開罪了貴教的好朋友,受了重傷,所以在下過來問一下,要是有什麼誤會,大家說開了也就沒事啦。」那女子笑道:「啊,原來是程青竹程老夫子的朋友,那又不同啦。我還道袁相公是鷹爪一幫呢,來啊,獻茶!」眾童子搬出茶几,獻上茶來。眾人見那茶綠幽幽的不知是什麼東西,雖然清香撲鼻,卻不敢喝。 那女子道:「聽齊師兄說,袁相公很是慷慨好客,又有冰蟾玉寶,我本來想決不至於是鷹爪一流。」承志想她如是教主,怎麼又稱座下弟子為師兄,真是弄他們不懂,當下含糊答應。那女子道:「袁相公冰蟾的妙用,可能讓我一開眼界麼?」袁承志心想冰蟾如交在她手裏,祇怕她撒賴不還,當下取出冰蟾在單鐵生的傷口上吸毒,五毒教人眾見單鐵生傷口上黑血立時去盡,都是臉現欣羨之色。那女子好勝心起,說道:「真是劇毒之物,祇怕這冰蟾也治不了。」 承志心想:「她的教叫五毒教,我這冰蟾剋制毒物,正是他們大忌,還是謙仰些為是。」於是說道:「那當然啦,天下厲害的毒物很多,這小小冰蟾有什麼用?」青青卻不服氣了,插口道:「那也不見得。」那女子聽了承志的話本很高興,聽青青插口,「哼」了一聲道:「取五聖來!」五名童子入內,捧了五隻鐵盒出來,另外五名童子卻捧了一隻圓抬面般大小的沙盤,放在殿中。 十名童子圍著沙盤站定,紅衣童子捧著紅盒,黃衣童子捧著黃盒,五色錦衣的童子各奉與衣同色的盒子。承志心想:「這些人行動頗有妖氣。但瞧他們這樣排列,按著金木水火土五行,倒也不是胡亂唬人的。」又見中座椅旁左首第二個夷族打扮的壯漢走到沙盤之旁,從懷裏取出一面小小的青旗,輕輕一揮,五名童子打開盒子。青青不禁失聲驚呼,只見盒中各各跳出一樣毒物來。那五樣?青蛇、蜈蚣、蠍子、蜘蛛、蟾蜍。那夷人青旗又是一揮,十名童子齊齊退開,眾弟子中又走出四個人來,分據沙盤四週,有的口中喃喃唸咒,有的披散頭髮,有的倒豎行走,似乎各自在行法。承志尋思:「如果動武,我們也不見得會輸,但這樣陰陽怪氣的施行妖法,這個我可一竅不通,莫要著了他們道兒。」再看盤中,那青蛇大約長近尺許,未見有何特異,其餘四種毒物,卻都比平常所見的要長大得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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