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涿鹿·炎的最後王孫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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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啞巴了,看見那些閑客還有賣刀漢子都冷著臉從後腰拔出短刀來,幾十柄短刀光芒耀眼。 賣刀漢子從腰帶裡摸出塊鐵牌往老闆面前一丟,「雲師鐵虎衛巡街,你的攤子被查封了。」 蚩尤一邊走一邊揮舞那柄寶刀,有點困惑,「喂,我們走了什麼狗屎運?這寶刀,四十個銅板?」 「白菜價。」風伯說:「天下偃武休兵不打仗,兵器賣不動了麼?」 「不虧,寶刀也切得肉,」雨師伸手要搶,「說起來我家廚房裡的刀鈍了好幾年了。」 「喂喂!我的!我的,我出的錢!」蚩尤把刀舉向天空不給他,寶刀反射日光,獰亮的刀身一閃而滅。 後土殿,刀柄會的全員跪在殿下,如同外地人進涿鹿城那樣左顧右盼,眼裡透著稀罕和嘖嘖的讚美。 這裡一切都是金色的,巨大的金色陶磚從臺階下一直鋪到黃帝的座位上。四十八根巨大的金絲楠木支撐起了整個大殿,長長的金色絲幔飄拂下來,遮掩了四周的金甲甲士和黃帝的寶座。 雨師摸著腳下的陶磚,嘖嘖讚美,「好氣派!好風光!想不到大王連讀書的地方都這麼堂皇,那他家的飯屋豈不是和天宮一樣了?」 「別顯出一幅鄉下人的嘴臉,」風伯跪在他背後,不屑地哼了一聲,「真丟我們刀柄會的臉,你以為大王和你一樣就知道吃?飯屋修好看了有什麼用?睡覺的地方應該最壯觀才對。」 「就是就是,」蚩尤壓低了聲音,兩眼放光,「聽說大王有好多禦女!」 「是!那麼多禦女,不造一棟大屋子,晚上睡覺怎麼容得下?」雨師贊同。 「笨!」風伯低低地啐了他一口,「說你沒見識,你還夠淫蕩,讓所有的禦女在一個屋子裡跟黃帝睡覺?人家各有各的寢宮的!不過我喜歡你這個創意。」 「不是你說要把睡覺的屋子修得壯觀麼?」 「那是因為可以滿地鋪上席子,以地當床,隨便打滾,那有多爽!」風伯說。 「對了,為什麼大王要把我們召來?我們最近沒犯什麼事兒吧?我們都不跟瘋子多來往了。」蚩尤有點惴惴不安。 「詔書不是說召我們觀看寶刀麼?」風伯說。 蚩尤懷裡抱著他新買的寶刀,刀上系著紅綢,新配的鯊魚皮鞘富麗堂皇,蚩尤這些天很得意,總配著這刀在涿鹿城最繁華的街上出沒。 「大王什麼寶刀沒見過?」蚩尤不同意。 「你不知道,」雨師很有把握地說:「這男人是越來越貪,恨不得把名馬快刀珍寶小姑娘都據為己有,他就是有再多的寶刀,也一定想搶你的。」 「那是我買的寶刀,叫你們來幹什麼?」蚩尤犯嘀咕。 「切,」風伯學他的口氣,「那是我買的寶刀,叫你們來幹什麼?兄弟之間義氣第一,不分彼此,你的也是我的!」 「只要他別說借雨師風伯兩個的腦袋試試刀就好。」雨師說。 「大王駕到!」 前面的侍衛威武地長呼,可黃帝還在後面使勁地搓手,一邊搓手一邊小跳,擰動肩膀活動筋骨。 「大王,你在幹什麼?」風後不解。 「以前還真沒什麼表演經驗,有點緊張。」黃帝說。 「其實很簡單的,一定都不難,」風後重複他的計畫,「大王你上殿之後,猛一睜眼,看見質子們帶著寶刀,先愣一下,而後以眼神表示慌亂,再退一步,最後慘叫說『啊!』就行了。」 「聽著倒也不需要什麼演技,就是眼神忒多了些。不過四方諸侯能信他們的人質要刺殺我麼?」黃帝說:「以我多年沙場,這幾個娃娃就算給他們幾百柄刀,也休想傷我一根汗毛吧?」 「他們若有質疑,就反問說,誇父部的紅日不也圖謀不軌麼?你們還敢否認?」 黃帝頻頻點頭,指著風後的鼻子,露出欣賞的笑容,「你夠狠,我很喜歡!」 一團燦爛的雲霞湧進了後土殿,閃現在絲幔的背後,雲霞中籠罩著金光燦燦的身影,高大修長,令人不敢逼視。 「黃帝陛下駕到!」甲士高呼。 從未如此接近黃帝,蚩尤悄悄抬起頭,想透過絲幔看後面那個天下人人都得畏懼的人,「這就是紅日要殺的人?」 絲幔被緩緩拉起,軒轅黃帝的真容終於顯露出來。蚩尤詫異的發覺黃帝長了一張令他有點失望的臉,眼睛不大,眼角下垂,兩頰有點橫肉,微微外凸的上唇大概還有點兔子牙。黃帝也看見了質子們手中的寶刀,猛地愣了一下,似乎要說什麼卻沒能說出來,然後那平靜的眼神慌亂了,再然後他急退了一步。 四周的甲士面面相覷,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從未見過黃帝如此驚恐不安。黃帝哆嗦著嘴唇,什麼也說不出來的樣子。 「說啊,大王,別忘詞!」風後在帷幕後面提醒,「慘叫一聲說『啊!』就好了。」 黃帝忽然記起了這件重要的事,急忙放開嗓子說:「啊!就好了!」 風後按住額頭,心想見過緊張的沒見過這麼緊張的。不過他畢竟是王佐之才,什麼樣的場面沒見過?拔出青鉞,虎吼一聲跳出帷幕。 「有人行刺!有人行刺!」風後大吼,銳利的眼睛掃視四周,看見了質子們手中的寶刀,「何人膽敢帶刀進入後土殿?何人敢來行刺大王?你們果真是逆賊!諸部要謀反麼?」 雨師風伯的臉色慘白。風後的一連串推理之流暢,令他們歎為觀止,從一柄刀直接上升到了天下和平還是戰亂的大事。雨師想如果因為這件事他老爹被黃帝征伐了,一定會死不瞑目的。 「拿下!拿下!」風後大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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