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涿鹿·炎的最後王孫 | 上頁 下頁 |
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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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無聲地劃過雲錦的臉,像一串散落的珠鏈,落在地下,輕輕融開了冰冷的雪。蚩尤呆呆地望著,覺得天地蒼茫中他能聽見雲錦落淚的聲音,風伯也有點難過起來,他看著蒼白的天空,想起顓頊部他的老哥當權,不知道他的媽媽如今過得如何,也許她已經死了,也許和他老爹撒手塵寰而去時留下的大批女人一起,在一間大屋裡永無止盡地織補。風伯心裡發酸,他已經很多次地叫自己不要想這些了,他是個質子,在自己強大的老哥面前無能為力的。他很多次地想他的媽媽應該忘了曾經生下他,反正也許從今往後永遠不能再見。 「嘿!嘿!」魑魅說:「你們看起來都一臉感動的樣子,真受不了。」 「母親誒!」風伯說:「人家在討論母親這個偉大的話題。」 魑魅聳聳肩,翻翻白眼,「跟我有什麼關係?反正我是個妖精沒有爹媽,日子還不是照樣過?對了,蚩尤,可沒聽你說起你娘。」 蚩尤扭頭看著她,「可我也沒有媽媽啊,我記事起就是和爺爺一起。」 「那你怎麼也擺出那付悲戚的表情?反正你跟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也差不多。」 「你說得也對哦。」蚩尤說。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悲傷什麼,他沒有任何關於母親的記憶,甚至從未想過他生活裡缺少了父親和母親這兩個人。 共工在一邊笑,笑容有點古怪。 雲錦解下肩膀上的白狐裘,圍在紅豆的肩膀上,轉身走回拐角處。 「共工少君,你要多少錢?」雲錦問,「我們湊湊看?」 「啊?」共工愣了一下,「不知道價錢……」 「唉!也罷,難得我心軟,要多少你就說!」風伯拍拍胸脯,「幾百個銅板沒有,幾十個也許還可以,雨師那裡應該還有一些的。」 「我那裡也許還能找出百來個,最多讓刑天吃素了……」蚩尤說。 共工誠懇地環顧眾人。 「別看我,妖精不用錢的,也不存錢。」魑魅說:「不要搞得好像大家要爭相做慈善的樣子。」 「我實在是不知道多少錢買一個,除了買酒喝,我從不花錢。」共工說。 「你到底要買什麼給紅豆?多少錢一個?你倒是說啊!」風伯不耐煩了。 共工雙手比了一個大圓圈,舉到了風伯面前,「這東西。」 「喔!」風伯恍然大悟,「大餅啊?你居然不知道大餅多少錢一個,我告訴你,那不論個賣,論斤的。你們在這裡等等,我去買五斤來。」 「要是大餅我就直說了,可沒那麼容易的。」共工說。 「那是什麼?」風伯撓撓頭,「你說要買個鍋蓋送給紅豆,我也不信啊。」 「月亮。」 「我們且說那黃帝正在不周山上如廁,恰逢我們共工部殺到,真是無兵可遣無將可派……」 「喂,瘋子,就算大王在如廁,也不一定就無兵可派吧?」有聽書的漢子醉醺醺地問。 「你們軒轅黃帝軍令森嚴,他說要如廁,大家就都如廁了,不想如廁的也如廁了。所以,」共工結論性地揮了揮手,「全軍如廁,無將可派!」 酒肆門口的一桌上,刀柄會的英雄們聳拉著腦袋,各抓各的頭髮。 「就算沒有買到月亮他也不必發瘋似的編派黃帝啊。」魑魅說。 「他說既然我們不肯幫他,他就只好自己說書賺錢了。」蚩尤說。 「喂,蚩尤,你有沒有跟那個瘋子說不是我們不願意借錢給他,而是月亮沒有地方賣?」風伯托著腮幫子,愁眉苦臉。 「他要是相信我,那他還是瘋子麼?」蚩尤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叫你買個大餅給他當月亮用你買沒買?」魑魅問。 「早就買了,足足二十斤,不過我實在覺得和月亮有點區別。」蚩尤說。 「唉,我說大餅冒充一下月亮有啥不行啊?」風伯攤攤手,「反正紅豆小來就瞎,沒見過,我們就告訴她大餅就是這樣的,圓的,松鬆軟軟香香甜甜的,能吃,就是吃多了有點幹,容易噎著。」 魑魅聽見風伯非常乾脆地打了個飽嗝,猛一回頭,「喂!你在幹什麼?」 「吃月亮……我餓了。」風伯嘴裡裹著一團餅大嚼。 天色漸晚,酒肆裡點上了燈。共工依舊在一群閑漢的包圍下縱橫捭闔,唾沫濺出七尺開外。窗外濃重的暮色壓著天空,薄雲絲絲縷縷地浮著不動,雲間一輪明月隱隱約約,像被裹在一團蠶絲裡的珍珠。 「唉,月亮真的那麼好麼?非要摸一摸。」風伯透過窗戶看著月亮,「說得我也想摸摸看了。」 「這裡還有,你要不要摸?」蚩尤遞給他一個大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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