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涿鹿·炎的最後王孫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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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魎就在她下麵的樹梢上坐著,念念叨叨地跟一隻傻猴子說:「真是可憐,為什麼就是沒有人把那個孩子拾走呢?他那麼可愛,就這麼死了,還沒有機會長大呢。」 聽了很久,或許是猴子也受不了了,回頭竄上了另一棵樹。 魍魎在它身後揮著手說:「趕快回家吧,你以後有了小猴子不要把它扔了哦。」 魑魅對這個婆婆媽媽的師兄和自己的妖生都感到絕望。 「唉,生死這麼短暫啊。」魍魎嘆息一聲,準備去睡覺了。 一個永生不死的妖精會嘆息生命短暫,恐怕也只有魑魅能相信他是真心的。 忽然間,魑魅決定了。她要帶魍魎去一個繁華的地方,讓他看看樹林外面的樣子,而不是在這個千百年來一成不變的樹林裡傻呆呆地永生下去。她眺望著涿鹿之野盡頭那個星火閃爍的城市,點了點頭。 管他什麼不祥的事呢,至少好過她以紅顏少女的身份一輩子呆在一片樹林子裡數星星。 酒肆的燈下,雨師把最後一個銅板拋著玩。 「雨師,不是只剩一個錢了麼?怎麼看起來你手裡有一大把?」風伯醉眼朦朧,隨著那個銅板的起落抬頭低頭,像只啄蟲子的雞。 「現在看看還有幾個。」蚩尤一把將銅板抓了過來,遞到風伯眼前,靜止不動。 「三……不,五個!」 蚩尤把銅板還給雨師,「如果我欠他錢,我就現在還錢給他……你們有人欠他錢麼?」 「那要給他再喝點,等他把一個看成十個的時候再還。」雲錦說:「不過只有他問別人借錢,誰會欠他錢?」 「怎麼辦?還欠著一屁股酒債,只剩下一個錢了,我估計我老爹很久不會派使者送錢給我了,聽說他又新娶了老婆。」雨師愁眉苦臉。 「不是還有五個錢麼?可以再喝一杯。」風伯說著,翻個身又在席子上睡著了。 「每次使者送錢來就要還債,還完了就沒有錢,」雨師沒精打采地說:「能回家就好了。」 鳳兮鳳兮歸故鄉,歸故鄉兮路漫長。 路漫長兮九萬里,十年返兮家茫茫。 雲錦吹起古老的鳳簫,簫聲如訴,雙眸似水。一聲鳳鳴在喧鬧聲中穿空飛去,雨師默默地看著窗外,風伯忽然睜開眼睛盯著屋頂。 蚩尤想起九黎和他的爺爺,覺得心裡蠻難過。他也想家,涿鹿城很好,可在這裡他人窮志短。 「呸呸呸!別想這些喪氣的事!我們刀柄會的英雄好漢,能被幾個錢難住?」雨師忽地跳了起來,「不如去賭,以小博大,也許就發了,最不濟就是把這個錢也輸掉,大家繼續吃白菜幫子湯。」 「能行能行!」風伯抬起頭說:「我們就把那五個拿去下注。」 「好好睡吧好好睡吧,你剛才沒看清,其實我們還剩八百多個錢嘞。」雨師一把將風伯按倒在席子上,「繼續睡你的大頭覺。」 雲錦放下鳳簫說:「我在這裡等你們。」 「好!去博它一手!老大你帶路。」酒勁往上一沖,蚩尤也平添了幾分霸氣,「不過你們誰知道賭桌的規矩麼?」 「不知道。」雨師飛揚的眉角聳拉下來。 「不要看我……」雲錦說。 一片沉默,發財的計畫在踏出第一步前落空了。 「我會賭,」一個細細的聲音從不知哪裡傳來,「我們一起去,你們出賭本,我幫你們下注,有了好處每人一半。」 「誰?誰?」雨師瞪大了眼睛四處看。 「啊!」雲錦尖叫起來。 有什麼人從桌下鑽了出來,正鑽進了她的裙子裡。她剛要跳起來舉起風簫砸下去,那個人使勁地揮舞胳膊把寬大的裙幅從自己腦袋上扯了下來。他站在昏暗的燈前看著雲錦,愣了一會兒高興地笑了,露出漂亮的兩顆小尖牙。那居然是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小男孩。 賭場裡,蚩尤和雨師站在桌子一邊,另一邊是眼裡帶著疑惑的賭徒。 「蚩尤,你相信這個小傢伙能贏?」雨師問,心裡有點心痛他的最後一塊銅板。 蚩尤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沉默著從後腰抽出了那把刃口很鈍的菜刀遞給雨師,以堅定的眼神看他。雨師堅定地點頭,重新系好了鞋帶。 但賭徒們們並不關心他倆,而是全神貫注地盯著桌子下面不斷舉起的一隻小手。搖盅的漢子抓著陶盅搖得賣力,裡面骰子叮叮噹當的,似乎隨時會把陶盅給打碎。搖盅漢子吼一聲,猛地把盅拍在桌上,「下注下注!下好離手!」 「大。」小手一舉。 一揭盅,賭徒們都吸了口氣,「還真是大……又給他贏了,賠你十五個錢。」 「全押上,下盤我賭雙。」小手又一舉。 「我還沒搖盅呢!不能下注,」搖盅的漢子不滿地說:「你要講規矩。」 「哦。」小手老老實實地把桌上幾枚銅板扒了回去,「那你快搖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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