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天之熾2女武神 | 上頁 下頁
五二


  「這不是凱撒爾·博爾吉亞麼?幾年不見,我們的私生子成就更大了,也更加目中無人了啊。」女孩的男伴在背後冷冷地說。

  「私生子」這個詞瞬間就激發了凱撒爾的怒意,他猛地轉過身來,瞳孔中的紫色濃郁起來,這是他發作的前兆。但他愣住了,倒不是因為那個意欲挑釁他的男孩,而是因為那個女孩……那是貝羅尼卡·博爾吉亞。

  貝羅尼卡原本就比他大兩歲,三年過去了,已經是十七歲的大女孩了。在翡冷翠的社交圈,貴族女孩往往在十六歲登場,可以看作半成年了,年齡相仿的貴公子可以表示愛慕之情。

  貝羅尼卡今晚的裝束也確實說明她長大了,紅色的禮服裙,蕾絲鑲邊的及膝裙擺,象牙白色的高跟羊皮靴子,掐得極細的腰,胸口裸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膚……那張精雕細琢的小臉看不出三年前的稚氣了,她的美麗中透著疲倦,不似三年前她不由分說地拉過凱撒爾的手時那樣元氣十足。

  而她的男伴就沒有那麼讓人賞心悅目了。他比貝羅尼卡大出很多,眼睛細小面頰深陷,面色憔悴,貴公子當然不會營養不了,這種面色應該說說明他那不太規矩的私生活。

  某些蛛絲馬跡也說明他對於女色的鍾愛,凱撒爾撞上貝羅尼卡之前,他正如同鑒賞一件玉器那樣撫摸著貝羅尼卡長手套上方的大臂。

  凱撒爾隱約記得這個男孩是當時那場家宴上年紀最長的一個,但不記得名字,似乎也並不多麼出眾。他見過的大多數人他都不記得對方的名字,因為他沒覺得那些人存在過。

  他只是有點不解為什麼那麼優秀備受家長們寵愛的貝羅尼卡會和這種普普通通的男孩在一起,他們是顯而易見的情侶,帶著相似的小飾物。

  這是他第二次見貝羅尼卡,他的世界跟貝羅尼卡原本就沒有交集。三年來他偶爾還聽過人提起貝羅尼卡,那個原本被認為有望成為舞蹈大師的女孩子,可忽然間就從人們的視野裡消失了,劇場中再也見不到她的身影。

  「道歉,道歉你懂麼?」貝羅尼卡的男伴死死地盯著凱撒爾。

  凱撒爾不記得他他卻記得凱撒爾,參加過那場晚宴的孩子都無法忘記凱撒爾。委實說直到今天他跟凱撒爾說話還是有點驚悚的,不過好在這個怪物男孩沒有穿著甲胄。

  他只是不願意在貝羅尼卡面前示弱,在那場晚宴上,他也看得出貝羅尼卡是家族故意派出去招呼凱撒爾的。如果凱撒爾接受了家族的禮物,流露出願為家族名譽而戰的忠誠,那麼這個千嬌百媚的貝羅尼卡本是凱撒爾可以選擇的,只要凱撒爾沒有徹底拒絕她,誰都不准動。

  這是讓任何男人都會鬱悶的事,眼前這個穿軍服的小子根本還是個孩子呢!可各種好東西他都可以得到,各方大人物都向他招手,憑什麼?就憑他夠瘋夠狠麼?

  凱撒爾凝視著貝羅尼卡那雙美麗的眼睛,貝羅尼卡像是在看他又像是沒在看他,那雙眼睛裡的神采黯淡了,像是蒙了一層紗。

  凱撒爾猶豫了兩秒鐘,「對不起……」

  話沒說完,貝羅尼卡忽然推開自己的男伴,揮手把杯中的紅酒灑在凱撒爾的前襟上,鮮紅的酒液順著鮮紅的綬帶往下流淌。

  「現在我們兩清了,你不用道歉了。」貝羅尼卡把酒杯遞給旁邊的侍者,拉著自己的男伴頭也不回地離去。

  男伴可能是第一次在貝羅尼卡這裡得到如此的待遇,扭頭沖凱撒爾流露出高傲的表情。

  「擦擦吧。」托雷斯抽出胸口的飾巾遞給凱撒爾,「你的位置越高,你的身份越重,就越不能任性。無意之中會傷害很多人,懂麼?」

  凱撒爾默默地擦著胸口的酒漬,隱隱約約地明白了些什麼,原來三年前的那場酒會改變的不僅是岡紮羅的人生,還有貝羅尼卡的人生,那個學跳舞的女孩雖然姓博爾吉亞,大概出身也並不多麼高貴,只是家長們的漂亮禮物。

  他轉過身,第二次想要離開,忽然聽見角落裡傳來的哭聲。他渾身一震,下意識地就要去抓劍柄,那是琳琅夫人的哭聲,他絕對不可能聽錯。那個女人雖然絕大多數時候像大布娃娃那樣安靜,有時候卻也會沒來由地大哭。

  角落裡一位醉醺醺的中年貴族正一手撐在牆上,一手端著酒杯,這就形成了一個半封閉的空間,把一位女士攏在其中。

  按說在教皇宮的酒會上,大家都會格外地克制,展現彬彬有禮的一面,騷擾女賓的事情絕不可能發生。但這位貴族已經半醉了,而那位女士又美得太過驚心動魄,她那件湖水藍色的長裙上用金線繡滿了玫瑰花,站在角落裡怯生生地顧盼,似乎沒有男伴同來。

  在那位發現她的貴族眼裡,她自己便如一大束粉藍色的玫瑰,靜靜地盛開著。

  他鬼使神差地上前獻殷勤,高興地發現她並未佩戴結婚戒指,這說明她是未婚的,可以追求。中年貴族跟她說些調笑的話,她低著頭,也沒有義正辭嚴地反駁。中年貴族想這簡直就是上天賜予她的禮物啊,不由地伸手去摸她嬌嫩如少女的臉蛋。

  這時候女士忽然大哭起來,仿佛受了什麼天大的欺負。

  「凱撒爾!冷靜!」托雷斯低聲說。

  他可以想像這種情節下凱撒爾的暴怒,別說碰他母親的臉,就算拉一下手,被陌生的男人,這男孩也會生出殺人的心來。

  凱撒爾強忍住了,撥開人群去幫母親解圍。

  這時那位中年貴族忽然意識到琳琅夫人不對,這女人一直都呆呆的,目無神采,他說了那麼多話,這女人一句都沒答,似乎是含羞,也可能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是個傻子,」中年貴族扭頭看向周圍的人,想為自己解圍,「誰把這個傻子放進來的?」

  這時他那只撐在牆上攔住琳琅夫人的手忽然被人從後面握住了,極其冷漠的聲音在他耳背後響起,「這裡沒您什麼事情,交給我處理吧。」

  中年貴族戰戰兢兢地回過頭來,對上了那對藏在染色鏡片之下的眼睛。

  「聖……聖座?」中年貴族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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