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天之熾1紅龍的歸來 | 上頁 下頁 |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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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去白霜之後可以看出這四具鐵棺竟然是浮雕描金的,天使以黃金的六翼包裹著鐵棺,仿佛守護著它,天使的眼睛以白銀鑲嵌,從不同角度看去會呈現出類似「眼神」那樣的東西,羽翼則用一片片金箔貼成,流光溢彩。這些鐵棺本身就是價值連城的藝術品了,跟這四具鐵棺相比,外面的那些素面的鐵棺就是平民所用的棺材。 而騎士之棺裡面裝的東西已經價值連城,這四具巨型的鐵棺裡裝的該是何等驚人的東西呢? 可它封的太嚴實了,達斯蒙德試著推動棺蓋,當然是毫無效果。那封棺用的銀色金屬鉗也不是可以輕易打開的。他四下裡看看,目光停在鐵棺上方那具蜘蛛形態的機械上了。這東西不是跟武裝熾天使用的海格力斯之架有著相似的外形麼?龍德施泰特在海格力斯之架上痛苦的一幕給達斯蒙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問題忽然迎刃而解了,正如有熾天使甲胄的地方就要用海格力斯之架,有這種巨型鐵棺的地方就得有開棺的工具,否則教皇國的機械師也沒法挪動它。看起來像啟動手柄的銀色轉盤上滿是白霜,達斯蒙德用雙手才能勉強的轉動它。 整列火車都微微震動,輸送低溫碳酸氣的管道不再散逸白霧,巨型的鐵爪下探,嚴絲合縫的扣在鐵棺上方,鐵棺四角的銀色金屬鉗整齊地彈開,鐵爪將重量近一噸的棺蓋平平的提起,這一刻,難以名狀的香氣彌漫出來,入鼻的瞬間就像溫水那樣漫過四肢百骸,仿佛靈魂也被那股幽香鑽透。 達斯蒙德也享受過奢靡的生活,見識過世界各地的名香,可無論東方的龍涎香、麝香和檀香,西方的玫瑰、柑橘和月桂香露,跟這種香氣比起來都是塵埃、唯有某些女孩身上天然的暖香能略微和這股香氣比較。 難道這些鐵棺裡沉睡著什麼絕世美女?達斯蒙德的心蠢蠢欲動,他迫不及待的看向棺中,瞳孔忽然間劇烈的放大。 鐵棺中是滾滾的碳酸氣,看起來便如沸騰的白色液體,其中沉睡的卻不是什麼美女,而是金色的機動甲胄。它是那麼的巨大和強壯,當下的任何機動甲胄在它面前都只是侏儒。它優勢那麼的古雅美麗,全身上下都雕琢著神秘的花紋,簡直像是天造地設。 就在這個時候,一節接著一節車廂裡亮起了紅燈,尖厲至極的嘯聲席捲了列車、教堂,乃至於整個馬斯頓王立機械學院。 山中修道院的小屋裡,史賓賽廳長正為教皇念誦達斯蒙德的那篇雄文:「下面我念誦一份名單,這份名單上的少爺和小姐現在正在我們的照顧之下,洛倫茲公爵家的菲爾斯·洛倫茲少爺……洛德蘭侯爵的少爺裡奧·洛德蘭……斯圖亞特家族的小姐安妮·斯圖亞特……博朗家族的小姐沙夏·博朗……」 教皇冷笑著在屋中踱步,在他這種真正掌握權力的眼裡,達斯蒙德再怎麼文采斐然也像是作態的小丑。 「凡爾登公主殿下……」念到這裡的時候史賓賽廳長的聲音忽然中斷。 「你說什麼?」教皇也忽然停下了腳步。 「凡爾登……公主殿下!」史賓賽廳長的聲音劇烈地顫抖起來,這個位高權重又處亂不驚的老人很少流露出如此的震驚。 「她在那間教堂裡?她也在那間教堂裡?」教皇大踏步地來到史賓賽廳長對面,身體前傾,透過鏡片死死地盯著史賓賽廳長,仿佛要噬人的野獸。 聖殿騎士叛變,熾天使近乎全軍覆沒,世界之蟒號被劫持,戰場上十字禁衛軍正艱難地作戰,可這位鐵之教皇都不曾流露出哪怕一絲緊張的表情。但聽到這個名字,他的鎮定自若忽然就被擊破了。 「三年之前,給他們安排的藏身地確實是馬斯頓……是的……是那間學院,馬斯頓王立機械學院!」史賓賽廳長終於回憶起來了,但已經太晚了。這個做事滴水不漏的老人也犯了錯誤,處在權利的中心,處理大量的資訊,總是會犯錯誤的,但這個錯誤似乎是致命的。 教皇和史賓賽廳長四目相對,兩雙眼睛都在高速地閃動,他們在思考,劇烈地思考。那位凡爾登公主殿下在教堂裡,整件事件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們必須找到新的方案。 就在此刻,尖利的嘯聲自下而上透過地板傳入小屋,震得人耳膜劇痛,隨即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沿著那條狹窄的走廊,向著這間小屋狂奔過來。史賓賽廳長打開房門,大步流星地沖了出去,迎面過來的人是在祈禱堂中負責解讀紙條的一名軍官,他的眼中透著巨大的驚恐。 史賓賽廳長根本沒時間聽他彙報,一把將他推開,自己沖下樓去。這個年邁的高級神職人員在此刻表現出來的體力和敏捷完全不遜于年輕人。 他踏入祈禱堂的時候,所有軍官都站著,他們背後的摩斯密碼箱正發瘋似的吐著白色的紙帶,發出那種尖利噪音的也是摩斯密碼箱,那些嵌在機械裡面從來不亮的紅燈,正以整齊地節奏閃滅,同樣的紅燈也在庭院裡那些負責警戒的熾天鐵騎身上閃滅。 史賓賽廳長撲了過去,扯下一根長長的紙帶,展開來解讀。那麼長的紙帶,足夠寫完一封信了。可實際傳輸的資訊卻簡單至極,就是一個位址,那個位址被反復列印。 冷汗從全身上下每個毛孔湧了出去,史賓賽廳長呆住了。 有人從他手裡奪走了紙帶:「地址在哪裡?」教皇竟然離開了那間小屋,親自來到祈禱堂。 「馬斯頓王立機械學院,」史賓賽廳長艱難地說,「應該是……那列火車裡有我們不知道的東西……而且有人開箱了!」 軍官們茫然的看著教皇和史賓賽廳長。所有有權使用摩斯密碼箱的軍官都受過培訓,培訓裡他們被告知需要牢記一件事,無論什麼時候,一旦摩斯密碼箱這樣報警,他們就需要停下手中的所有工作,立刻解讀摩斯密碼箱吐出的位址,並把地址傳達給自己能聯繫到的所有友方。 這是遵循《宗教秘密法》的規定,以摩斯密碼箱通報的位址為中心,半徑一公里內被標記為「聖域」,法律在那裡不再生效,宗教部門全線介入,無關的人都要以最快的速度撤走。 但這種事情從未發生過,所以很多資深的情報軍官都忘了這件事,直到今夜,這件據說會發生的事真的發生了,可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先生們,出去一下,讓我和史賓賽廳長單獨說兩句話。」教皇冷冷地揮手。 頃刻之間祈禱堂就撤空了,那些摩斯密碼箱還在沒完沒了的噴吐紙帶,教皇大步上前,抬腳踢翻了其中的幾台,猛地轉過身來盯著史賓賽廳長的眼睛:「這種時候,還有什麼別的解決辦法?」 史賓賽廳長思索了幾秒鐘:「那列火車裡面,必然藏有某種極其禁忌的東西,而且是會導致A級神聖災難的東西。那種東西被人意外地開箱,才會觸發神聖警報。這種情況下我們沒有任何辦法,臨時劃定的聖域內部,法律不生效,指揮權也不生效,唯一生效的就是樞機會的神權!」 「那就準備交通工具,我親自前往馬斯頓!」教皇說這話的時候,那張線條原本就過於堅硬的臉變得更加堅硬了,每根線條都像是刀劍的刃。 「聖座!這種時候進入聖域,沒有人能確保您的安全!聖域一旦劃定,連那些樞機卿自己也不敢輕易踏入!」史賓賽廳長大吃一驚,「如果非要有人去的話,也該由我出面!」 「你管用麼?你又不是翡冷翠教皇!」教皇不給他任何爭辯的機會,推門踏入風雨中,「你也不是她父親!」 此時此刻,同樣的刺眼紅光也閃爍在千里之外的翡冷翠,同樣的刺耳警報聲席捲了老人們所在的那間會議室.那些銀色的人面在紅光中彼此對視,久久都沒有人說話。 「不會錯的!有人開箱了,有人打開了歐米茄的箱子!」一個老人的聲音顫抖著,「他們的目標果然是歐米茄!他們知道那列火車裡有歐米茄!」 「未必是這樣,也可能是出於偶然。」坐在首位的老人說。 「無論是偶然還是故意,最糟糕的情況都已經發生了,歐米茄一旦開箱就會呼吸到空氣,在呼吸到空氣的情況下它們在5分鐘內就會蘇醒,除非給他注射Hypnos秘藥。但現在就算派人帶著Hypnos秘藥趕去也來不及了。」 「一旦蘇醒,這個世界能制服它們的辦法就不多了。」 「猩紅死神呢?猩紅死神怎麼還沒趕到?他不是距離馬斯頓只有幾十公里麼?」 「他行動的時候必須帶著甲胄,不帶甲胄的猩紅死神什麼用都沒有。甲胄拖累了他的行進速度。」 「那就只有動用聖堂裝甲師了!不是說聖堂裝甲師已經抵達事發地點了麼?」 「確實已經抵達了……」為首的老人幽幽地說。 「西塞羅閣下,你說過在關鍵的時候你會以最大的決心來處理這件事。」某個老人嘶啞地說,「這就是關鍵的時刻,越早動手代價越小,只要能夠及時地殺死歐米茄,我們就能保住大部分人的命。為了大多數,犧牲小部分也是在所難免。」 「不需要我發佈什麼命令,一旦有人開箱,聖堂裝甲師在聖域內部有自主決定的權利。」為首的老人淡淡地說,「我想此時此刻,普羅米修士已經降下去了。」 老人們彼此對視,眼神欣慰。不愧是聖堂裝甲師,不愧是西塞羅,有這樣的決斷力在,還是可以力挽狂瀾的。 「這東西真是吵極了。」為首的老人指著摩斯密碼箱,「真的沒有辦法關掉麼?」 陰影中的隨從半跪下去:「設計的時候就是無法關閉的,它的用意就是盡一切可能警告人們遠離聖域以免被誤傷。」 「那就拿去扔到下麵的河裡,扔到河裡總不會再響了吧?」老人揮揮手,「有新的變化來告訴我們就是了,現在出去,把那烏鴉似的箱子帶走,把它淹死在下麵的河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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