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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又是一個變種的捕食者,和我們上次遭遇的那只不同,它的整個肢體裡面估計都是這種可怖的酸液,用來保護它自己免受傷害。

  慘叫聲從我背後傳來。我猛地回頭,看見一個操作員抱著頭在那裡轉圈,把消防斧扔下。他滿臉都是黃綠色的黏液,身邊有一根被斬斷的小觸手,正扭動著噴灑酸液。那個兄弟轉了兩圈趴在牆壁上,再也不動了,很快,他的脖子一彎,頭掉落下來,滾動著露出了白骨。

  這樣強的酸液……絕不是上次那個東西可比的。

  「別愣著!」大豬大吼,「不能砍它,就砍伺服器!」

  我們忽然清醒過來。我和二豬一起撲向了周圍。首先敲碎了工作臺旁的主機殼。這些電腦裡面同樣存儲了海量的泡防禦圈資料,我一斧頭劈開主機殼,跟上一斧頭把硬碟砍成兩半。二豬的操作跟我也差不多,周圍的人也紛紛踢翻自己周圍的電腦,舉起椅子往主機殼上砸。

  一斧子劈開主機殼,一斧子敲掉硬碟;再一斧子劈開主機殼,再一斧子敲掉硬碟;我機械地操作著,像是一個忘我的樵夫。我們在跟那個捕食者搶時間,多一秒鐘就能搶回很多資料,最電子化的資料要用最原始野蠻的方式來搶奪,科學技術還真是跟我們開了一個大玩笑。

  「犯混啊你們!」大豬推了我一把,「用得著那麼費勁麼?砍掉電源就可以,那玩意兒還自帶電源不成?」

  「廢話!它當然自帶電源!你自己看看那邊的伺服器!」我指著中央控制台。蘇婉站在最核心的區域,手裡拿著拔下的主電源插頭。而所有的伺服器硬碟的綠燈還在發瘋一樣狂閃。

  「見鬼,還是個電鰻!」

  「慶倖吧,多虧不是巨型電腦,讀盤速度有限!」我砍開了下一張硬碟。

  金茂大廈這邊因為軍用設備來不及到位,操作中心是基於UNIX系統和民用伺服器的,硬碟讀取速度只有7200轉每秒,否則這個東西抽提資訊的速度會增加到十倍以上。不過即便這樣,我們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時間。而砍完了這些工作臺上的硬碟,伺服器上的硬碟又怎麼辦?

  我拍了拍腦袋,抽出手機來:「蔣黎!77樓呼叫支援!它們在攻擊伺服器!遠端武器!我們需要遠端武器!」

  「我們被困在電梯裡了!有什麼東西控制了電梯!等我們把門弄開!」蔣黎的聲音顯得氣喘吁吁的。

  「砸開撬開炸開!得快!中央控制台快要保不住了!」

  「蘇婉怎麼樣?」

  我愣了一下:「現在還沒事!」

  蔣黎掛斷了電話。一陣密集的槍聲,無數彈孔出現在辦公室的門上,有人一腳踢開了大門,沖進來的都是黑色軍服的特別憲兵,蔣黎沖在最前面。

  「怎麼那麼慢?」我跳了起來。

  「還有一隻堵在電梯門口,我們出不來。」

  「還有一隻?搞定了?」

  「一個兄弟把微型汽油彈塞進它嘴裡了。」蔣黎的臉色鐵青。

  「毀掉全部的伺服器,」大豬站了起來,「它在讀取硬碟資料。」

  蘇婉看見了憲兵們,動了一下,似乎想從觸手和鐵架組成的牢籠裡面沖出來。蔣黎抬眼,和她對了一下眼神。蔣黎揮揮手,蘇婉後退貼在一邊的牆壁上。蔣黎和他的手下同時舉起微沖,對著滿滿幾十架子的伺服器掃射。子彈掀開了外面的鐵皮,洞穿了CPU和硬碟,電線暴露出來,火化四濺,硬碟燈一一熄滅。

  那個東西察覺了。它碩大的身體忽然貼了上去,把最後的一部分伺服器擋在了背後,子彈跟著傾瀉在它的身上,可是它根本無所謂。槍聲停息,硝煙彌漫,空氣中依舊充斥著風扇的嗡嗡聲。

  「怎麼辦?」大豬的聲音也在發抖,「我們沒有重武器。」

  蔣黎不說話。他突然抄起了我手上的消防斧,矮身沖了出去,沖向中央控制台。

  「不要!」我和蘇婉同時喊了出來。

  捕食者對於移動目標的敏感度遠遠超過了靜止目標,蔣黎的速度驚人,捕食者的反應也驚人。鞭子一樣的觸鬚抽打過來,連續幾次貼著他身邊擦過。蔣黎是海軍特種兵出身,快得像是一頭豹子,連續地閃過。警報聲淒厲地響了起來,紅光卷過整個大辦公室。

  「轟炸倒計時……」二豬喃喃地說。

  我和大豬都呆在那裡了。我們這幫人忙著拯救那些資料,完全忘記了最可怕的事情——在我們和這個捕食者奮戰的同時,天空上高懸的那些次級母艦並未離去。它們的主炮依舊在積蓄能量,預備下一輪光流轟炸。

  「怎麼辦?」二豬問我和大豬。

  我們兩個攤了攤手,現在我們連工作臺都沒有了,一切工作都無從做起。指望第一指揮部和第二指揮部的支援麼?可是仍舊留在那邊的技術員少而又少,精英的技術員們如今有一半縮在這個辦公室的牆角裡瑟瑟發抖,還有一半被酸液、觸鬚和「趾甲」永遠地解決掉了。

  「它開始脫落了!」大豬指著捕食者。

  我們看過去,清清楚楚地看見纏在一部分伺服器上的觸手開始脫落。先是那些絲狀物斷開,然後粉紅色的新生觸手極快地萎縮,最後整個觸手脫離。那些硬碟的綠燈也同時熄滅。

  「它快要讀完了。」大豬說。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對著身後的人們大喊:「撤離!全體撤離!」

  他不是指揮員,可是現在所有人聽了他的話都如夢初醒般跳了起來,不顧一切地湧向了緊急通道。可是大豬自己站在那裡沒動,我和二豬愣了一下,也就跟著他站在那裡。整個大辦公室瞬間空了,捕食者的觸鬚還在不斷地脫離,每一次脫離都意味著時間的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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