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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我們帶著弓箭,還怕幾隻狼麼?」貴木拍了拍馬鞍上的死鹿。

  「是狼啊!可不是只會奔逃的小鹿。」拓拔山月接過他手裡的弓箭,微笑著拈了拈弦。忽然他張弓搭箭,三尺長的利箭驟然離弦,貴木嘴都來不及合上,百步外一頭死狼忽然離地倒竄了幾步。等到它落地,人們才看清那支長箭刺入了它的額心,它是被可怕的箭勁帶著退後的。

  狼群圍著死狼的屍體,止住了腳步。不知道是哪一頭狼長嘶了一聲,忽然附近的狼都圍了上去,撕咬著死狼。阿蘇勒打了個寒噤,他也出獵過,可這是第一次看見狼慘殺同類,他眼睜睜地看著那頭狼被咬破了肚子,粉色的腸子流了出來,被一頭黑狼竄進來拖走了。

  大君扭頭看見小兒子在一旁的小馬上臉色蒼白,把他抱到了自己的戰馬上,摸了摸他的頭髮:「沒事的,一些野獸而已。」

  自從這個小兒子失而復得,大君對他的慈愛就遠遠超過了兄弟們,只是不讓他學刀,供給比以往多了幾倍,安排了虎豹騎的武士跟隨他出入。

  群狼撕食了狼屍以後,就緩緩退去。但是狼嚎聲依然在周圍相呼應,那股腥臊的狼尿氣味也越來越濃重。兩百名虎豹騎圍繞成圈,守在一片微微下凹的低地中,放眼看去,周圍的草坡上不斷地有狼影閃現,四面八方,不知道有多少野狼在徘徊。虎豹騎武士們扣箭在弦上,不敢放鬆。

  「現在該怎麼辦?」大君看著自己身邊的人。

  王子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都說不出什麼。

  「倒是不錯的機會。」拓拔山月笑了起來,「將來諸位王子上陣,總會遇到意想不到的敵人,這次遇見狼群,也算是我們的敵人。既然我們是出來狩獵的,只打一些小獵物未免也會讓人恥笑吧?憑著強弓利箭,難道不可以殺退這些惡狼麼?」

  旭達罕引著一名虎豹騎從後面轉了回來:「父親,這人是個獵戶,以前打過狼。」

  虎豹騎戰士翻身下馬,臉色有些難看:「大君,還是趕快想辦法發信號給九王吧。」

  「幾隻畜生,真的非要我們的大軍出陣?」

  「稟報大君,狼這個東西一旦成群就不比普通野獸。孤狼好打,群狼難當,成群的野狼最狠,看見狼群連獅子老虎都逃。我二十歲時和十幾個獵人去火雷原西北,想打幾隻白鹿,可是放馬在草原上走了幾天,居然連一隻鹿都沒有,當時一個老獵戶就說不能留了,怕是有狼群經過附近,野獸都逃走了。於是我們急忙往回返,拼著跑死了三匹馬,好歹總算趕到了附近的鎮子。後來聽說……」戰士吸了口氣,「瀾馬部一位王爺手下的五百個武士也是那時候在附近經過,就再也沒回來……」

  「五百武士?」比莫幹大驚,「都被吃了麼?」

  「到了那年開春,老獵戶才說狼群必然是去北方水源了,我們才敢離開鎮子去草原上看看,後來找到那群武士的營寨……幾百具骨頭都在那裡,附近中箭的死狼不下幾千頭!」

  大君臉色不變,沉默了一會兒,扭頭看了看一言不發的拓跋山月。

  「狼群的事情,我也曾聽說過,」拓跋山月點頭,「和他說的差不多,狼群大起來,幾萬頭狼一起出沒。當年東陸風炎皇帝北征,一支千人的輕騎繞過眉陰山奔襲貴部後方,大勝而返。這個故事,大君想必也知道?」

  「胤朝李淩心?」

  「不錯,大胤李將軍的名號,那時僅在蘇瑾深之下。不過那也是他最後一戰,他再未回到胤朝在雪嵩河的大寨,傳聞都說他半路上被北斗貪狼所殺。」

  「北斗貪狼?」

  「狼群罷了。在下並不相信北斗武神會親自下降殺死李淩心,多半是李淩心在半路遭遇了狼群。」

  「父親,兒子願意殺出去,領大軍來屠盡這些惡狼!」貴木說。

  「叔父的大軍至少在五十裡以外,」旭達罕攔住了他,「狼群不比敵人,就算你殺出一條路,這些畜生死追不放又怎麼辦?照拓跋先生的話,還有野狼往這裡跑,半路遇見了又怎麼辦?」

  「來一個殺一個,死在我刀下的狼沒有一百也有五十頭,有什麼稀罕?」貴木說的不是大話,他八歲就獵了第一頭大狼,是年他十六歲,獵殺的野狼確實不下五十頭。

  「那麼兩百頭三百頭呢?」

  「大君,」那個戰士忽然說,「狼群是在等天黑呢!」

  「天黑?」

  「狼夜裡能看見東西,而且越到晚上越狠,老人說,狼黑子晚上才出來……」

  「胡說!」比莫幹斷喝一聲打斷了他。

  「狼黑子」一說是蠻族獵戶中所說的狼神,是多年老狼所化成的精魅,有人的形體,指揮狼群四方捕食,只是牧民相傳的野神。

  「狼黑子我們不用理,」旭達罕神色凝重,「不過他說狼群在等天黑恐怕不假,人眼晚上看不見,弓箭也沒有準頭,野獸夜裡兇猛是肯定的。兒子擔心走夜路,所以出來的時候讓每人都帶了火把,狼該是怕火,可是每人兩個火把,卻支持不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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