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龍族4奧丁之淵 | 上頁 下頁 |
一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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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當然會幫你,否則老子為什麼要接副校長的活兒呢?」芬格爾說,「就算你沒用又憋屈,就算你沒錢又虛榮,就算要你請我喝頓酒你都囉裡囉唆……可我不幫你幫誰呢?你是我的兄弟,我也沒用又憋屈,我也沒錢又虛榮,你經歷過的我都經歷過……敗狗和敗狗,怎麼能不走同樣的路?所以,走著。」 他給自己點上一支新的雪茄,輕輕地吐出一口青煙,這時候他抽雪茄的姿態一點都不像個古巴農民,他點燃火柴的手很穩,火光照亮他的臉時竟然有貴公子般的孤單。 路明非低下頭,隔著天窗看到了這一幕,心說輸了,真心輸了,他的故作鎮靜跟芬格爾還是沒法比,芬格爾吐出那口青煙,掛擋踩油門,酷到沒朋友。 那份酷勁真不像是裝出來的,而是說我已經經歷過那麼多的人生,愛過一些人,恨過一些人,有過光輝的時刻,也曾像敗狗一樣被所有人踩踏,去過很遠的地方,也曾把自己困在囚籠裡,沒什麼遺憾,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去死一死了。 比亞迪狂吼著加速,鬼知道這台小車怎麼能發出這種超級跑車般的聲音,它不再迂回,筆直地沖向奧丁。 路明非心裡驚呼說大哥你這未免太英雄了點吧?這樣子我們根本就沖不到奧丁身邊好吧,它們光用身體都能塞住你的去路!這時車燈下的擋板下滑,探出了黑漆漆的槍管,槍響了,炸笛似的,車身兩側噴出無數的黃銅彈充!那競然是兩門M134Minigun加特林重機槍!在美國空軍這東西基本都是裝在輕型直升機上用的,可它們競然被裝在了一台小小的比亞迪上。 路明非還在驚訝于黑兩門加特林重機槍的時候,兩發近程火箱帶著白煙直直地飛向奧丁,在死侍群中生生地炸開一個缺口,車裡的芬格爾還在狂扔手雷。 一時間路明非都懵了,這真是比亞迪麼?這是一輛輕型裝甲車吧?還有那狂轟濫炸的風格,沒跑了,卡塞爾學院裝備部的風格,難怪這輛小車能像邁巴赫那樣頂著成群的死侍橫沖贏撞,因為它是裝備部的作品,裝備部能把手機改造成手雷,把比亞迪改成裝甲車有什麼難的。 他忽然覺得有點溫暖,原來不是整個卡塞爾學院都放棄了他,至少還有副校長、芬格爾和裝備部的神經病們……不過裝備部的神經病很可能是想借用他們這些快死的傢伙測試一些新武器的性能,所以這輛車沒准在跑到極速的時候會變成一顆超級炸彈什麼的……不過那樣也好,這個時候有一顆超級炸彈在身邊也不錯! 他死死地盯著光焰中的奧丁,瞳孔被映得閃閃發亮,他脫去風衣丟在狂風裡,再把西裝也脫掉,露出了捆在背後的黑鞘長刀。 這也是從楚天驕的秘密小屋裡找到的,刀銘「村雨」。 在這個沒有楚子航的世界裡,「村雨」當然就沒人繼承了,也不會在對大地與山之王的那一役中折斷,所以它仍然靜靜地等候在楚天驕的小屋裡,像是等人喚醒的睡美人。 找到這柄刀的時候,路明非開心得好像和故人重逢。路明非拔刀出鞘,刀弧美得像是少女新畫的眉,鏡子般的刀面上反射出層層疊疊的火光,奧丁仍靜靜地眺望著遠方,好似一座被放置在火焰中的雕像。 「自毀模式啟動,倒計時開始,10、9、8……」比亞迪裡傳出單調的女聲。 路明非心說我就知道這東西會變成炸彈!我就知道! 「祝你好運了師弟!」芬格爾吼完這句,從副駕駛座上抓起一支霰彈槍,撞開車門跳了出去,落地一邊翻滾一邊開槍,阻擊包圍上來的死侍。 路明非深呼吸,全身骨骼爆出淸脆的響聲,所有的疼痛都被拋在腦後。 他做好了最後的準備,獨自面對人生中最危險的敵人,此刻爆炸聲連連,硝煙味刺鼻,從天到地都是詭異的哭聲,他卻覺得世界寂寥。 他的手指緩緩掠過村雨,在鏡面般的刀身中凝視自己的眼睛:「不要死!路明非……不要死!」 「4、3、2……」路明非緩緩下蹲,驟然起跳,比亞迪和空氣障壁碰撞,劇烈爆炸。 衝擊波沖天而起,夾雜著火焰,路明非從極高處落下,落向奧丁的頭頂,村雨切斷風雨! 機會只有一瞬。 奧丁的空氣障壁強大到可以遮罩子彈和火箭彈,但在火箭彈爆炸的瞬間,路明非曾看見奧丁的身影扭曲了。 透過噴氣式發動機的尾流去看東西的時候有相似的效果,平靜的空氣被劇烈地擾動,那種擾動令光線偏轉。換而言之,空氣障壁並不是不可撼動的,火箭彈己經撼動了它,只不過它的自我修復能力極強,瞬間就重新穩定下來。 路明非要的就是那個瞬間,哪怕只有一秒零點幾秒。 空氣障壁在一場劇烈的爆炸中交得脆弱,他趁機突破,把刀砍在奧丁的頭頂。 火焰灼燒著他,空氣障壁破碎的瞬間釋放出驚人的高速氣流,利刃般切割著他,但「不要死」的言靈同時也在玩命地修復著他的身體,從躍起到落下,不到兩秒鐘的時間裡,他流血又癒合,癒合又流血。 他獅子般吼叫,心裡想著很多年前的男人,他也做過類似的事,他咆哮著躍起在空中,揮刀殺神,那一刻他的背影燦爛得像是焰火。 奧丁,你是否還記得那個跳起來砍你的、名叫楚天驕的男人?往事重演,你是不是也會有那麼一點恐懼?路明非整個人是血紅的,但他真的穿透了空氣障壁! 村雨直落,薩摩示現流中的「獅子示現」,路明非曾經見過源稚生用這一刀,當真是覺得一隻猛獅握著刀從天而降。 直到此刻奧丁才抬起頭來看向空中,似乎是不敢相信這個人類竟然能揮刀沖到他的御座前,他舉起了昆古尼爾,不是投擲,而是格擋。 村雨和昆古尼爾撞擊,居然只是發出「嚓」的微聲。 在北歐神話中,昆古尼爾之所以具備「投出必中」、「倒推因果」這樣的特殊效果,是因為它的槍桿是用世界樹的枝條製成的,可在村雨的刀刃前,這神聖的世界樹枝條竟然輕易地分斷了。 路明非和奧丁擦肩閃過,路明非落地,跌跌撞撞地前奔幾步,勉強站住了。 奧丁仍是端坐在馬背上,所有的死侍都停下了動作,扭頭看來,八足神馬「斯萊普尼斯」也老實了,不再噴吐雷電,鐵蹄踏地。 風雨依舊肆虐,可一切忽然就靜下來了,靜得像是天地初開,萬籟俱寂。 暴雨沖刷著村雨,卻根本洗不掉刀上的黑血,那血黏稠得像是石油。但村雨自己滲出的清水洗過,黑血就融在其中了,一滴滴落在地面上,如濃酸那樣冒出嫋嫋白煙。 這一幕匪夷所思,卻完美地符合著這柄刀的傳說。 這柄刀名為村雨,是因為它在染血之後會自動滲出雨水把刀刃洗刷乾淨。 路明非隨手揮刀,刀弧呈完美的半圓,血水呈現扇面狀撒開,仿佛武士雨夜殺人,戰鬥結束,揮刀血振,血打竹林。村雨緩緩地回到了刀鞘中,路明非這才慢慢地轉過身來,八足駿馬正緩緩地跪下,馬背上的奧丁身體微微傾斜……隨著輕微的「哢嚓」聲,奧丁的身體忽然裂開,其中的小半邊坍塌下來,黑血四濺! 路明非自己都驚呆了,沒想到自己那一刀「獅子示現」能有這麼驚人的威力。 那可是奧丁,北歐神話中的主神,龍王級的怪物,當年楚天驕都沒能得手,自己何德何能就把他給擺平了? 但他立刻意識到某件事不對,奧丁正在死去,他的級別也在迅速地跌落。 大概是小魔鬼搞的鬼,他看在場所有人肩頭都有一排綠色的數字,就像是玩遊戲,對手的強弱一目了然。 但看奧丁他就只能看見一連串的問號,小魔鬼說那是因為奧丁的級別比他離出太多,所以遊戲能力中的「偵察」能力就失效了。 可此刻奧丁的各項能力忽然可以讀出來了,跟一名普通的死侍沒有太大區別。路明非疾步上前,一把抓下奧丁的銀面具,面具下是—張介乎人類和蛇類之間的扭曲面孔,長著斑駁的鱗片,那就只是一名普通的死侍。 路明非只覺得腦海裡「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百分之百肯定這不是奧丁,任何龍王級的目標都不是這個樣子的,他們生時帶著介乎皇帝和神祗之間的巨大威嚴,也就是龍威,死去後他們的遺骸都是令人敬畏的,看一眼就會生出膜拜的衝動。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難道說奧丁根本就只是個二流貨色,大家都被他那神神鬼鬼的偽裝欺騙了?不,這也不可能,二流貨色怎麼可能傷到校長?二流貨色怎麼可能在楚天驕的刀下生還?二流貨色怎麼能駕馭昆古尼爾?那支昆古尼爾也不對,在夢境中這玩意兒出手的瞬間真的是天地變色,帶著強烈的死亡意志,仿佛被無數的鬼魂纏繞。這種神器級別的玩意兒怎麼一刀就給砍斷了?這也未免太假冒偽劣了吧? 「師弟,看不出你如今功力大進刀術通神啊!」芬格爾跑過來,驚歎地說。 路明非呆呆地站著,拼命地想,絞盡腦汁地想,他覺得這裡面出問題了,出大問題了。 他猛地抓住芬格爾的衣領,嘴唇顫抖:「師姐呢?你出來的時候,師姐在哪裡?師姐怎麼沒有跟你一起來?」 「你師姐說是還要去醫院看看蘇小研,」芬格爾說,「傍晚就出門去了,一直沒回來。」刻骨的恐懼包圍了路明非,他整個人如墜冰窖,血液好像都凝結了……奧丁不在這裡,這裡是引誘他們的陷阱。 奧丁的目標只是諾諾,現在他去找諾諾了,此刻那位死神騎著八足駿馬,風一般地馳騁在這座城市中,去取陳墨瞳的性命。 命運並非是能輕易被突破的東西,當你覺得你突破了命運的時候,命運只是換成另外一種方式束縛著你,引導你去最終的地方。 死侍們哭泣著或者說歡笑著,鋪天蓋地地圍了上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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