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龍族4奧丁之淵 | 上頁 下頁
一二二


  就像阿蘭·德隆主演的那部名叫《獨行殺手》的電影裡說的,「世界上沒有比武士更孤獨的人了,也許叢林中的猛虎除外。」

  時間有限,路明非來不及傷春悲秋,他只能儘快背下每張紙片上的內容,還有那些紅線的走向,他無法從這個夢境裡帶走哪怕一張小紙片,只能帶走記憶。

  必須記下來,這些紅線上懸掛的資訊如果全部解析出來,就能解開龍族的究極秘密,黑王尼德霍格的歸來,以及末日的降臨方式。

  十五分鐘快到了,路明非覺得自己差不多都記下了,諾諾還在外面等他,他不能久留,雖然他很想在這間屋子裡多待一會兒,好像隔著時空跟那個名叫楚天驕的男人對話。離開之前他經過了用來洗相片的水池,愣了一下又退步回去,洗相片的水池旁就是楚天驕的工作臺,工作臺前是一塊軟木板,木板上用圖釘釘滿了照片。

  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些照片全都是盜攝的,在遊樂園,在商場,在餐館,隔著草叢,隔著玻璃,隔著雨幕……照片中的人物無一例外是女人和孩子,年輕時的蘇小妍和還是娃娃臉的楚子航。

  照片上的蘇小嬌呈現出很多種樣子,歡笑的、凝眸的、孤單的,像母親、小女孩、妻子楚子航跟路明非說過,說我外婆說我娘是個毛頭姑娘,什麼叫毛頭姑娘呢?就像毛頭小子那樣沒心肝,吃飽了睡,喝飽了也睡,要漂亮,沒心事。

  可在楚天驕的鏡頭下,蘇小妍是那麼地變化多端,哪種變化都那麼美。

  那真是世界上最愛蘇小妍的男人啊,唯有你那麼地愛一個人,才能注意她的每個瞬間,把她拍得千姿百態地美。

  至於楚子航,路明非相信楚天驕也是蠻愛這個兒子的,無奈少爺永遠面無表情,看起來他這面癱的毛病真不是心理創傷造成的,是天生的。

  至於某位鹿姓企業家,他偶爾也會不小心入鏡,洗相的時候楚天驕就會用不知什麼手法把那傢伙洗得很模糊,純粹是一團光影。

  原來即使是那麼灑脫的男人也不是全然不介意的,他也很希望在妻兒對面的男人是他自己吧?在他自己拍攝的照片上另一個人取代了他的位置會讓他很不舒服,所以他才這麼做。

  照片的邊角用紅筆標記著盜攝的年月日,還有類似這樣的話,「這是你離開我的第一年,你看起來氣色不錯」「這是第二年了,拜託別那麼憔悴」「第三年,你胖了」「第四年,想起你的時間變少了」「第五年,繼續變少」「第六年,但還是想你」……

  路明非想著那個男人叼著雪茄煙,用鑷子從水池裡撈出一張又一張的相片,用圖釘把它們固定在木板上,然後坐在工作臺前抽煙,看著它們慢慢地幹透,那是曾經屬於他的妻兒,現在只能呈現在他的取景框裡,醉意上湧,他抽出紅筆在照片的邊緣寫字,就當是跟那個取景框裡的女人說話……

  眼淚無聲地湧了出來,路明非擦了擦,嘟囔著說叔叔你好牛逼,然後沿著鐵杆爬了出去。

  路明非從廠區返回的時候,諾諾仍在吃著堅果,那些夢魘般的黑影並未追殺過來,風吹著長草,雨嘩嘩地下。

  路明非沖諾諾笑笑,發動引擎,邁巴赫沿著廢棄工廠區的小路開了一段之後,重返高架路,片刻之後他們抵達了收費站,撞斷欄杆之後,前方就是燈火通明的CBD區。

  邁巴赫行駛在寬闊筆直的大路上,所有路燈都亮著,玻璃幕牆的大廈也都是明亮的,根據玻璃幕牆顏色的不同,它們像是金色、藍色、綠色或者黑色的巨大寶石。

  諾諾看著車窗外流過的景物,眼神有些迷蒙,尼伯龍根裡的CBD區有著童話般的、神秘而靜謐的美,就像空無一人的遊樂園,木馬旋轉,摩天輪也旋轉,彩燈化作霓虹。

  「我一直想進尼伯龍根看看,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景象。」諾諾輕聲說。

  「你覺得會是什麼樣子?」

  「很扭曲,很恐怖,但沒有這麼美。」諾諾說,「確實很扭曲很恐怖,但是很美……我剛才大呼小叫的,是不是看起來特別地蠢?你倒是比我鎮定。」

  「我不是第一次進尼伯龍根,師姐你是第一次。」路明非說,「第一次進尼伯龍根的時候,我有多屁滾尿流你是沒看見。」

  「楚子航看見了?」

  「嗯,路明非點點頭,那個楚子航跟你說了逃出這個尼伯龍根的辦法麼?我聽說每個個尼伯龍根都是迷宮,要逃出去必須走唯一正確的路徑,或者是殺死尼伯龍根的製造者。」諾諾給沙漠之鷹裝填新的彈匣,「但殺死奧丁,對我們不太可能吧?」

  「師兄沒有說得很仔細,但去了剛才的地方,我找到了一些眉目。」路明非說。

  這時邁巴赫接近了時鐘大廈,天空中傳來了低低的馬嘶聲,諾諾忽然感覺到了危機,抬眼看去,大廈的正上方,起降直升機的平臺上,騎馬的男人高舉投槍,像是神衹從天而降。

  諾諾下意識地想要舉槍射擊,卻被路明非把手按住了:「別驚動他!」

  奧丁似乎真的沒有注意到他們,他靜靜地立馬,望著無盡的風雨,好像兩組人只是偶然在這個尼伯龍根中相遇,誰都沒有敵意,接下來就是各走各的路。

  路明非靠邊停車:「開著一輛邁巴赫在路上跑,目標也太明顯了,那些東西會找上我們,接下來得步行了。」

  「步行?」諾諾愣住了,「沒有這輛車我們己經死在高架路上了。」

  「這輛車也開不久了,右後側的輪胎受傷了,再跑一段路肯定爆胎。」路明非說。

  諾諾俯身往車肚裡看了一眼,果然看到輪胎上那道深深的爪印。

  「你怎麼知道的?你甚至沒有往車底下看一眼!」諾諾呆呆地看著路明非。

  「開車的時候覺得右後側不對勁。」路明非拉起諾諾的手,小跑著沖進了前方的購物中心。

  這是CBD區最豪華的購物中心,裡面和外面一樣燈火通明,貨物陳列得整整齊齊,卻空無一人,感覺剛才店員和客人還在這裡試衣服、比價格、刷卡結賺,可忽然間所有人都消失了。

  他們在空蕩蕩的購物中心裡狂奔,路明非隨手抓下貨架上的衣服丟給諾諾,也抓了幾件衣服給自己.「把衣服換了,身上的衣服己經濕透了,穿著不舒服。」路明非說。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講究了。」諾諾目瞪口呆地看著手中的衣服,不得不說路明非給她隨手抓的幾件衣服還真合適她,她心裡確實也想換下這身濕漉漉的衣服,不過總覺得此刻是分秒必爭。

  「一會兒估計還有戰鬥吧,抓緊時間休整一下。」路明非沖到投幣式的啡機旁邊,投入幾枚硬幣,換回兩杯熱咖啡,然後把諾諾推進了女更衣室。

  一分鐘後兩人幾乎是同時掀簾子出來,諾諾換了一條酒紅色的運動長褲和一件抓絨的連衫,路明非也是連帽衫,不過是水洗藍的,乾燥織物貼身的感覺一下子驅散了疲憊。

  諾諾接過路明非遞來的熱咖啡一飲而盡,熱氣向著四肢末端彌漫,立刻覺得自己滿血復活。

  路明非也喝完了自己那杯咖啡,兩個人對視的時候都笑了笑。

  「看過一個叫《彗星降臨之夜》的電影麼?」諾諾問。

  「沒有。」路明非搖搖頭。

  「那個電影說有一夭彗星降臨地球,沒有防護的人都因為輻射死了,變成了紅色的塵土,只有少數人因為待在完全隔絕輻射的金屬屋子裡,比如集裝箱,最後都活了下來。彗星之夜過去以後,全世界的商場都是這樣,隨便拿東西不用付錢。」諾諾說,「我小時候可嚮往了。」

  她嘴裡說著手中卻不停,將沙漠之鷹完全解體,擦乾之後再度拼裝起來,潮濕的武器沒准會卡殼,他們隨時可能遭遇下一場戰鬥,在尼伯龍根裡一切都有可能。

  「就像現在?」路明非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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