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龍族3黑月之潮·下 | 上頁 下頁
一七五


  原來他們都是同源的東西,繪梨衣……是他的妹妹!接二連三的衝擊讓源稚女的腦海裡一片空白。

  「是啊是啊,繪梨衣,她是你們的親妹妹。你們這些怪物當然是親兄妹了,否則世界上怎麼會忽然冒出那麼多超級混血種?你們是怪物的一家,是不是很驚喜?不過用科學語言來說你們也不能算是三胞胎,基因上和你們同源的胚胎我製造了幾萬個,你們兩個算是發育得比較好的,所以我帶走了,其他的留在那場大火裡當作柴火了。」赫爾佐格無所謂地笑著,幾萬個生命的消亡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邦達列夫把你和π送到山中去撫養。你們是皇血的繼承人,雖然是實驗室裡製造出來的,但對蛇岐八家未說你們的價值非同尋常。

  「邦達列夫去黑天鵝港,既是找古龍胚胎也是找你們,他把其他的產品都殺了,單單帶走了你們,因為你們對他有用。借助你們就能踏入日本黑道的最高層,蛇岐八家會因為血統的緣故把你們捧上高位。想要復活神,單靠我或者邦達列夫的力量顯然不夠,我們需要宗派的力量支援我們。我完善了邦達列夫的計畫,我手裡有兩個皇,那我就把他們中的一個送給蛇岐八家,另一個送給猛鬼眾。這樣我就能同時動用這兩個組織的力量。而我自己當然也得有兩個身份,分別是你們兩個人的導師。

  「無論是得到了你哥哥的蛇岐八家還是得到了你的猛鬼眾都欣喜若狂,覺得這是命運的恩賜,皇再度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這被認為是家族復興的徵兆。也是從那時開始,蛇岐八家和猛鬼眾的戰爭開啟了。人類就是這麼愚蠢,你想要驅使他們去戰爭,就告訴他們這是個偉大的時代,帶他們展望美好的未來,拿破崙是這麼做的,俾斯麥是這麼做的,希特勒也是這麼做的。」赫爾佐格優雅地攤攤手,「接下來的事情都順理成章了,就像軍備競賽那樣,蛇岐八家和猛鬼眾都把人力和錢投入到尋找神的工程中去,而我只需要在關鍵時刻推動一下就好了。我是皇的老師,你們的地位高,我的地位自然也高。我就是這樣同時把取方掌握在手裡,很巧妙是不是?歷史上卓越的謀略家都是這麼做的。不需要用什麼蠻力,如果你的手段足夠巧妙,那麼愚夫們都會來追隨你,還為你唱讚歌。」

  「是你!是你!」源稚女失控地尖叫,「因為你哥哥才不相信我!」

  赫爾佐格聳聳肩:「是啊,我要把你們送往不同的組織,當然得在你們中間製造隔閡,你們相親相愛對我可不是什麼好事。不過這件事你們也不能都怨我,邦達列夫把你們兄弟藏得太好了,我找到你們的時候,你們都已經長到十三歲了,相依為命地活著。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會從小就把你們分開,那樣對我的計畫更好,今天你們也不會這樣難過。哦,說句題外話,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那個酗酒的養父,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算是個過得去的好人了,在沒有人郵寄撫養費的十年裡,他還給了你們一口飽飯吃,給了你們一個地方睡。」

  「如果這就讓你憤怒得失去控制了,那還有更值得憤怒的事情要不要聽?」赫爾佐格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徹底崩潰的源稚女。從黑天鵝港到東京,他一直都是這樣玩弄人心的魔鬼,就像很多年前他對那個小小的蕾娜塔表現出那麼多的愛意和溫情,最後卻毫不猶豫地把她留在火場裡,任她被燒死。因為他就要離開冰天雪地的北極圈了,以後身邊會有很多花兒一樣的女孩,再不需要那個北極罌粟一樣的小姑娘來排遣寂寞。

  赫爾佐格清了清嗓子:「其實你們兄弟是一模一樣的,你根本就不是什麼極惡之鬼。」

  「你說什麼?你……你說什麼?」源稚女猛地抬起關來。

  「我說你根本就不是什麼極惡之鬼,你的血統很穩定。你從來沒覺得奇怪麼?你跟其他的鬼完全不一樣,從不出現外觀上的變異,你殺人也不是出於嗜血的目的,而是像著了魔一樣。」赫爾佐格說得很慢,好讓源稚女一個字一個字地聽清這個慘痛的真相,「幾乎每個黑天鵝港的孩子都做過腦橋中斷手術,這種用於治療癲癇的手術經過我的改進,會製造出雙重人格。手術切斷了兩側半腦間的腦橋,做過那種手術的人會用兩個半腦分別思考,換句話說,兩個半腦中各藏著一個人格。通常來說,一邊儲存著高尚、正義和道德的人格,另一邊儲存著暴戾、自我和獸性的人格。切換人格的信號是一種特殊的梆子聲,我從中美洲的印第安人部落學會了這種技術。我引出了你暴戾自我的人格,再對它進行催眠,於是在你哥哥看來,你就變成了瘋子和惡鬼。」

  「他是個太正義的年輕人啊,雖然他很愛你,卻不得不殺你。」赫爾佐格打量著垂死的源稚生,笑容中帶著一絲嘲諷。

  源稚女哇地一口血吐在源稚生胸前,渾身痛得抽搐起來。

  「其實你哥哥自始至終都在我的控制中,倒是你差點跳出了我的控制。我沒想到你身體裡那個小男孩的人格會那麼頑強,竟然是風間琉璃的人格壓不下去的,甚至和風間琉璃的人格合作想要殺我。你給找製造了很大的麻煩,還有你那些來自卡塞爾學院的朋友們,他們幾乎毀了我的計畫。你炸毀了我設在源氏重工下面的養殖池,你的朋友們拿著槍在我的大廈裡橫衝直撞,像一隊瘋狂老鼠,他們竟然還拐走了我最珍貴的實驗品。所以我不得不設計東京塔的那場戲,在那場戲裡我殺死了自己的一個身份,打消了你哥哥對我的懷疑,也引爆了你們的決戰。看你們一邊淚流滿面一邊揮刀沖向對方,就像看一場好戲。」赫爾佐格大笑,「你們日本人真像傳說中的那麼蠢,直到今天還困在所謂的義理裡,卻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權與力是永恆的法則。」

  他看了一眼腕表:「時間差不多了,到了見證奇跡的時刻,還能堅持幾分鐘麼?別急著死,你將有殊榮目睹世界上最偉大的進化,黃泉古道將在今日貫通,從人類到龍類的道路終究被我走通了。」

  赫爾佐格猛地揭開升降平臺上的防雨布,順勢舞動那塊防雨布旋轉,就像魔術師大變活人似的。防雨布下是枕著長髮的女孩,她平躺在那裡,無神的眼睛默默地望向夜空中,濕透的塔夫綢白裙黏在她青春的身體上,曲線畢露,隱隱可見肌膚的色澤。

  「雖然你們是那麼重要的棋子,可你們加起來都不如你們的妹妹有價值,跟ξ比起來,你和π都只不過是實驗的副產品而已!」這個看起來優雅深邃極有貴族風度的老人當著源稚女的面做了令人極其錯愕的事:他把繪梨衣抱了起來,狠狠地箍緊她纖細的腰肢,親吻女孩嬌嫩的嘴唇,用舌頭貪婪地舔著那張木然但美麗的臉。

  其實細想就會明白這並不奇怪,在赫爾佐格的身上,所謂的貴族風度永遠都壓不住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食婪,他雖然已經很老了,卻對這個繁華的世界充滿了貪念。一個貪戀權勢的人往往也會貪戀美色,只不過為了更大的目標他能忍。如今他已經不用偽裝了,再也無人能阻止他,那些被深深壓抑的貪婪都暴露出來。這個永遠穿著巫女服的女孩是他親手製造的,在他的眼皮底下慢慢長大,發育成熟,像是誘人的水果一樣,卻不能採摘。如今他即將登上王座,而這個女孩將被獻祭給這場偉大的進化,他決定不放過最後一個享受她青春美貌的機會。

  貪婪的人對於一切都是貪婪的,尤其是貪婪的小人。

  赫爾佐格把繪梨衣橫抱起來,走向裝著石英捕獲艙的箱子。他忽然呆住了,箱蓋被打開了,箱子裡空空如也。他這才看見地下的石英捕獲艙碎片,珍貴的聖骸只剩下一截枯骨。

  「你……你殺死了神?」赫爾佐格瞪大眼睛看著源稚女,滿臉的不可思議。他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殺死神,怎麼會有人平白地放棄白王的遺產和世界的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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