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龍族3黑月之潮·下 | 上頁 下頁 |
一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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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說什麼我休息完了就追上你的話,上杉越可不是愷撒和楚子航那種年輕人,不會相信這種屁話,現在被拋棄在屍守群裡的人只有死路一條。好在上杉越也不是那種會停下腳步唧唧歪歪的人,不會像電影裡演的那樣,抱住昂熱熱淚盈眶地大喊老友老友你不能放棄啊!我們可是發過誓要一同守護這個世界的!開玩笑,上杉越是什麼人,那是昔日的黑道皇帝,高高在上殺伐決斷的人,他看過太多的死亡,知道什麼時候該放棄,什麼人該被放棄。 這種情況下應該被放棄的人毫無疑問是昂熱,上杉越可以獨自殺出重圍,可他帶著昂熱,雙方的倖存率都急劇地下降。而且上杉越還要去見他的兒子們,他現在就好比一個新加冕的父親,一個新加冕的父親怎麼能死呢? 「渾蛋!我是來救你的啊!」上杉越大吼,「請你腦筋清楚一點!我是來救你的啊!你如果死了,我不是白來了麼?」 昂熱的腦袋嗡嗡作響,一時間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上杉越是來救他的?上杉越不是為了忽然冒出來的兒子們而跑來追問自己的麼? 「沒錯浚錯,我是來追問你我兒子的情況的,可我也是來救你的。」上杉越把昂熱往肩膀上送了送,擦拭臉上的血跡,無聲地笑了笑,「這個邏輯很複雜,你要聽我慢慢地講麼?」 「什麼時候了……你還有興趣跟我講邏輯?」昂熱大口地喘息。 「沒辦法啊,不當大家長後我的志向是當一個牧師,牧師當然要喋喋不休,牧師就是要給你這種迷途的羔羊講人生的道理。」上杉越一邊揮刀一邊絮叨,「原本我覺得啊,這個世界跟我已經沒什麼關係了,這個世界上沒有我的親人也沒有我的朋友,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所以我當然不會留下來救東京,東京對我而言,是一座讓我失望和痛苦的城市啊。但現在不一樣了,東京城裡有我的兒子們,所以這個世界跟我還是有關係的,所以我要來救你。」 「上杉牧師你的邏輯還是有點問題,我想再相信你是個法國人了。」昂熱苦笑,「你那麼在乎這個有你兒子的世界,就該去找你的兒子們,來這個島上陪我一起送命,我又不是你兒子。」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我兒子,我沒你那麼老的兒子。」上杉越歎了口氣,「可是只有你才能拯救這個有我兒子的世界啊!」 「在你眼裡我不是惡的化身麼?為了復仇不擇手段的渾蛋!拯救世界這種高尚的事,說起來我真沒怎麼考慮過。」 「老友,禁忌的門已經打開了,」上杉越忽然神情肅穆,「這個世界都沒法回頭了!」 「我聽不懂,可能是失血太嚴重了,我得休息一下……我得休息一下……」昂熱沿著上杉越的肩膀往下滑,他整個人都處在衰竭的邊緣。 上杉越擲出手中的長刀,把撲向昂熱的屍守釘死在旁邊的矮牆上,狠狠地把昂熱從積水中抓起來,再度扛在自己的肩上,大踏步地前行。 昂熱從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人像個孩子那樣扛在肩上,上杉越甚至還沒有他高。 一路斬殺到這裡,上杉越竟然分毫無損,不僅如此,他還像經歷了時光逆流那樣年輕起來,沾滿汗水的肌肉線條分明,赤裸的上身熱氣蒸騰。他迎著屍守群橫衝直撞,每一道刀光都帶起暗紅色的血花。這是純粹以力量碾壓對手的戰鬥,摧枯拉朽,所向無敵。 「失血嚴重也得聽,集中精神聽我說!」上杉越中氣十足,「世界上所有的歷史都是戰爭史,龍的歷史、人的歷史,都是戰爭史。我們可以打敗各種敵人,但我們無法打敗自己心裡的貪婪。白王利用了人類的貪婪,才能活到今天。對於人類來說,龍族的遺產就像潘朵拉的魔盒,人類以為裡面裝著超越這個時代的力量,但當他們打開魔盒,放出來的只會是魔鬼。」 「我真的聽不懂,你到底想說什麼?」 「龍王,」上杉趑緩緩地說,「是被人喚醒的,就像王將想要喚醒神那樣。青銅與火之王、大地與山之王,都是被人喚醒的,所以它們才會集中地蘇醒。有人喚醒了龍王,再把你們引誘到屠龍的戰場上去!」 「你說什麼?」昂熱一下子清醒了,冷汗從每個毛孔裡湧出來。 「我沒法解釋得很清楚,但這就是我的預感。從青銅與火之王到大地與山之王再到白王,每位龍王的復蘇都在某個人的時間表上,而最終的結果,必然是黑王尼德霍格的歸來。多年以來,蛇岐八家一直死守著白王的秘密,就是擔心有人會想要喚醒它,跟它交換力量。但終究這個秘密還是洩露出去了,王將的每一步都算得那麼準確,因為他對白王的理解甚至超過蛇岐八家。單靠研究神話和古代記錄是沒法知道那麼多的,必然有人告訴他這些事。那麼到底是誰告訴他的?是某個人類,還是某個龍類?但無論是誰,白王的復蘇都是被人操縱的,王將背後,還有別的人。」 昂熱覺得自己正墜向某個漆黑的深淵。是啊,他怎麼忽略了這一點呢?龍王的集體蘇醒,未必是巧合,也未必是因為「末日」就要來了,也可能是因為有人在幕後操控著一切。 在王將之前,秘党從來不相信有人能夠操控龍王的復蘇,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王將確實做到了。那麼是不是真的如上杉越所說,所有龍壬的復蘇,都是由某個人或者某個秘密團體操縱的? 那麼某些人的目的又是什麼? 「人類已經摸到了龍族的大門,他們走進去的那天就是自我毀滅的那天。」上杉越低聲說,「我就要死了,只能請你代我守住這個有我兒子的世界。」 「看起來是我要死了而不是你吧?」昂熱劇烈地咳嗽,滿嘴都是血沫,想來是肺泡開裂了。 「每個人都會死的,皇也一樣。我終究是個沒什麼志向的人,做錯了很多事,害死了很多人,連媽媽都憎恨我。可過去的60年裡我根本沒想過要去贖罪,只是蠅營狗苟地生活,去教堂裡做做義工就希望神能原諒我。可是神也不原諒懦夫的啊,這樣的我,死了也是要下地獄的吧?」上杉越把一隻屍守挑上天空,在它落地的時候用刀將它釘死在水中。他從旅行袋中拔出名刀「大般若長光」,原來那柄刀的刃口已經變成了鋸齒,曲折的裂縫橫貫刀身,顯然已經耗盡了生命。 「回去之後再慢慢講教義好麼?」昂熱苦笑,「如果講得好的話我就皈依你們教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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