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龍族3黑月之潮·下 | 上頁 下頁
一五〇


  中島早苗推開眾人,伸手在路明非鼻端試了試,呼吸很虛弱:「他還活著,我學過一點急救,我來試試。」她看座頭鯨強有力的擁抱幾乎能壓碎這個男孩的肋骨,有點不忍心,示意座頭鯨閃開,自己把路明非抱在懷裡,試圖用自己的體溫讓他暖和起來。

  周圍的所有東西都是濕的,他們找不到任何東西可以用來引火,火光也可能吸引那種兇殘的怪物,他們已經見過死侍了,唯一的辦法就是用體溫來解決問題。

  這一天對中島早苗來說是噩夢,推掉了北條議員的約會來參加高天原的派對,可還沒跟右京說上話就遭遇了海嘯、槍戰和怪物的侵襲。好在座頭鯨臨危不亂,招呼牛郎帶領客人們從秘密通道撤離。

  所謂秘密通道是牆壁夾層中的通道,這座建築原本是一廛天主堂,在它建造的時候日本還是以佛教為主的國家,因為擔心受到迫害,教士們在牆壁裡修建了可供隨時逃離的秘密通道。

  躲過槍手們的第一輪掃蕩之後,有些顧客實在凍得受不了了,座頭鯨就提議來酒窖裡躲避,同時找點酒喝,這種情況下酒絕對是能夠提升體溫的好東西。他們在酒窖裡看到的是各種漂浮的酒瓶,還有倒在角落裡的路明非,渾身酒氣。

  「Sakura一個人被困在這裡,一定是給嚇壞了。」座頭鯨搓著手感歎,他想像這個可憐的傢伙在極端的恐懼中用酒精自救,該是多大的折磨。反倒是他們在秘密通道裡,也就是擠點冷點,但還能跟漂亮的客人們胸貼胸背貼背。

  「體溫還算正常,可能是在水中窒息了,也許胃裡還有積水。」中島早苗說。

  「脈搏呢?」斜倚在牆上的青木千夏挑了挑眉,這位著名的樂隊主唱今晚也沒跟BasaraKing說上話,不由得有點氣悶。

  「脈搏也正常,心率很穩定。」中島早苗把長髮繞在脖子上,俯身向路明非,「我給他做人工呼吸試試。」

  「你做這個不行的。」青木千夏說,「這事兒需要專家來做。」

  「你麼?」中島早苗微微皺眉,她對這種來自年輕人的挑釁覺得有點不舒服,「如果大明星青木小姐不介意的話,我很願意把這個機會讓給你。」

  「我們需要個肺活量大的。」青木千夏打了個響指,「藤原堪助!」

  昔日的相撲巨星立刻起身,在青木千夏身邊半跪,仿佛一座肉山:「客人有什麼吩咐?」

  「你的肺活量是多少?」

  「八升半。」藤原堪助沉聲道。

  「這就是我所謂的專家,」青木千夏冷冷地看著路明非,「捏住鼻子往他肺裡吹氣,吹到你沒氣為止,現在開始!」

  「我錯了我錯了!」路明非彈簧一樣挺了起來,「對不起對不起!」

  青木千夏狠狠地一個爆栗敲在路明非腦袋上:「裝睡?這種把戲想騙過我?」

  中島早苗屈膝坐在旁邊,尷尬地理了理髮絲。想想北條議員準備了稀有年份的紅酒和新鮮的白松露,柔情蜜意地邀請自己乘坐私家遊艇去外海吃晚餐,晚餐後靠在甲板欄杆上吹海風,自以為可以不著痕跡地吻自己一下,直到被冰冷的海風吹歪了脖子也沒得手……卻差點上了這個年輕牛郎的當。

  「原來是一個人躲在這裡偷酒喝!」青木千夏冷笑,「等著我們被怪物吃光!」

  不愧是先鋒派音樂人,曾在自己的音樂裡加入恐怖和野蠻元素,在這種情況下別的客人都嚇得癱軟了,青木千夏大小姐卻還不忘背著她的吉他。她聽說今晚是特別派對,原本若是愷撒求她,她不介意上臺捧個場的。同樣鎮定自若的是她未來的婆婆森隆子女士,不愧是在政壇廝殺多年獨立撐起一個家族的寡婦,關鍵時候完全可以拿來當男人用,森隆子在額頭上紮著白色的布帶,儼然是個上了年紀的衝鋒隊員,幫助那些逃亡中受傷的客人捆紮傷口。

  青木千夏用穿著高跟涼鞋的腳踢了路明非一腳,自顧自地從清酒中撿了一瓶芋頭燒酒,自己灌了一口之後,在森隆子身邊蹲下,幫著用酒給受皮外傷的客人消毒。芋頭燒酒的酒精度大約是60%,雖然不到消毒酒精的70%,但這種情況下能有消毒劑就該千恩萬謝了。酒精擦洗傷口的劇痛讓那位客人差點暈厥過去,青木千夏狠狠地捂著她的嘴不讓她叫出聲來。

  森隆子冷冷地看了一眼這個野蠻的未來媳婦,青木千夏也冷冷地回看。一個是德高望重的政壇寡婦,一個是新派音樂人,都是經常上電視的人,雖然是初次見面,但也立刻認出了對方。只不過在牛郎夜總會相逢,大家誰也不好說起婚約的事。

  「我……我也能喝點酒麼?」一位客人顫抖著說,她穿著薄紗的小禮服,站在過膝深的水中。

  座頭鯨掃了一眼倖存的窖藏品,半跪在她面前:「很抱歉,非常時期,沒法給您提供完整的酒水單,眼下只有McAllen威士卡、白州威士卡、拿破崙COGNAC和霞燒酒,各式清酒倒是很豐富的,請問您想來一杯什麼?」不愧是王牌牛郎店的王牌店長,這種情況下座頭鯨能提供的酒單依然超過絕大多數的酒呢。

  「拿破崙COGNAC,double。」客人哆嗦著點了最能帶來熱量的東西。

  「加冰飲用麼?加一點冰塊口感更佳哦!」

  「一塊冰。」客人虛弱地說。

  座頭鯨一個旋轉飛踢,踢開了制冰機的門,那扇門有點點歪斜,只能暴力開啟了。有時候客人也會在酒窖裡試喝烈酒,所以酒窖中也備有成套的杯子和制冰機。座頭鯨取出冰過的烈酒杯,加入冰塊和白蘭地,稍作混合之後遞給客人,依舊從容不迫。在這種時候他還是衣冠楚楚的,騷包的海藍色西裝一絲不苟,墨鏡映著應急燈熠熠生輝。不愧是牛郎界的神。

  既然找到酒窖,那麼服務就立刻開始。牛郎們把餐巾搭在胳膊上,依次詢問客人們要不要在等待救援的過程中喝點什麼。

  踏水的聲音由遠及近,一個牛郎氣喘吁吁地靠近座頭鯨低語:「不能出去,所有通道都被封鎖了……怪物好像在吃人。」

  座頭鯨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面對客人們:「各位親愛的女士,情況似乎正在好轉,水位正在下降,外面有警視廳的救生艇趕來,他們正在打擊那些趁著災害搶劫的黑道,我們安心地等待救援,請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那些畸形的怪物似乎還沒有清理乾淨。」

  路明非湊得很近,聽得很清楚,局面絲毫沒有好轉,他們隨時都可能死,可座頭鯨說謊的時候看起來胸有成竹。

  客人們都松了一口氣,蒼白的臉上現出一絲笑容。她們都是名媛中的名媛,很多人都有助理、秘書和管家,出門有車隨行,落座就有咖啡和茶送上,如今卻坐在沒胸深的水中,被怪物包圍,很多人都覺得這就是世界末日了。可聽著座頭鯨用輕佻浪蕩卻又中氣十足的聲音說話,心情忽然就放鬆下來。她們互相擁抱,拍拍對方的背,有人高興地小聲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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