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龍族3黑月之潮·下 | 上頁 下頁
一〇一


  只要找到那個弱點,宮本志雄就可以翻盤,一個智將就是要在最後一瞬間顛覆戰場!

  黑暗中冷光陡然出現,剁向宮本志雄的後頸。那是一柄消防斧,握在一名工程人員的手中。在宮本志雄低頭思考的時候,這名原本應該守在掘進機旁的工程人員忽然轉身走了回來,似乎是要離開隧道。

  但和宮本志雄擦肩而過的瞬間,他拿出了藏在身側的消防斧。隧道中不得攜帶武器,但各種金屬工具還是齊備的。就在同一刻,一柄尖利的改錐刺進了宮本志雄助手的後心,鮮血肆意地噴了出來。殺戮全面展開,工作平臺上的好幾個人被重錘打破頭顱或者被鉗子鎖住咽喉,工程人員在一瞬間分作了兩派,一派是殺人者,一派是被殺者。

  宮本志雄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他太相信岩流研究所裡的同事了,研究所中也有王將的內鬼。王將根本不允許他想出應對的策略,再強的智將,脖子被砍斷也肯定想不出什麼計畫來了。

  誰都知道宮本志雄沒有什麼戰鬥力,他也沒有隨身攜帶保鏢。

  勝負即將確定,但宮本志雄身後一名身材瘦小的工程人員抓住了他的衣領,猛地一扯,幫助他從斧刃下逃生了。死裡逃生的宮本志雄並未逃走,他呆坐在地下,忽然笑出聲來。這給了行兇者第二個機會,利斧對著宮本志雄當頭劈落。消防斧在宮本志雄的頭頂停住了,再也無法推進半分。

  因為有人一把握住了斧刃,還是那名身材瘦小的工程人員,誰也不知道他何時出現的。他默默地站著,手平伸出去握著消防斧,仿佛端著一杯咖啡。

  下一刻他手中黑色的長形物體刺入了行兇者的咽喉,那柄沾血的利刃從喉嚨裡緩緩地撤出,居然是一根黑色的軍刺。

  他把宮本志雄放在椅子上,閃電般撲上高處的工作平臺,在人群中急速地衝撞跳閃,如同一枚高速的彈丸。每次碰撞都意味著軍刺被刺出和回收了一次,軍刺帶著弧形的血線閃滅,閃滅,再閃滅。宮本志雄仍在哈哈大笑,笑聲中透著癲狂。

  宮本志雄還沒笑完,清洗叛徒的工作已經完成,那個瘦小的人影止步在工程平臺的頂部,軍刺下垂,一連串的血滴打在他腳下的鐵板上。最後幾個保持站立姿勢的工程人員緩緩地跪下,然後撲倒在地。

  一分鐘前隧道深處還人聲鼎沸,一分鐘後這裡寂靜如死,還在呼吸的人只剩宮本志雄和那個身份不明的保鏢或者說刺客。

  宮本志雄大口呼吸好讓自己安靜下來,但仍忍不住要笑上幾聲。

  「什麼事情那麼有意思?」瘦小的人歪著頭看宮本志雄。

  宮本志雄這才發現那是個女孩,雖然聲音裡透著冷冽之氣,但仍有年輕女孩的稚嫩感。

  「我想到了王將的弱點……哈……我想到了王將的弱點!」宮本志雄又笑了幾聲,雙臂一撐操作臺站了起來,聲音中忽然透出睥睨天下的傲氣來,「我知道王將在害怕什麼了!」

  「王將在害怕什麼?」女孩問。

  「他害怕我提前打開藏骸之井!」宮本志雄大聲說,「如果我能在兩條隧道貫通前打開藏骸之井,那麼赤鬼川的水流就會帶入神的胚胎流入紅井!我現在就可以把五千噸水銀全都倒進紅井裡去!我要引爆鋁熱劑燃燒彈!我可以把紅井變成龍類的地獄!他永遠也別想得到活著的神!因為我會殺了那東西!他派關東支部來,收買我的手下,都是害怕我強行打開藏骸之井!此時此刻,就是這個時間點,王將最害怕的人是我!所以他要殺了我!哈哈哈哈!」

  女孩默默地聽著他狂笑,她委實不是一個很好的聽眾,既不鼓掌,也不鄙夷,好像宮本志雄瘋癲的表現跟她完全無關。儘管她出現在這裡就意味著她和整件事有著莫大的關係了。

  宮本志雄略有些遺憾,在他想出平生最好的點子的時候,居然只有這麼一個聽眾。

  這個世界上只有她才知道他的智慧,因為一旦把這個好點子付諸實施,宮本志雄就必須死。

  「你一個人可以操縱超級掘進機麼?」女孩問。

  「沒問題,我是全日本最懂這台設備的人!」宮本志雄跳上那台四人高的巨型設備,撲在控制台上,「調整燃油閥門,我可以讓輸出功率臨時增加一倍!知道動力增加一倍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掘進速度會加快四倍!當然我得想辦法解決鑽頭過熱的問題,我可以讓水冷系統全功率運轉!軌道倒是個問題……該死!我們還沒有來得及鋪設軌道,那就只好使用釘式履帶了,這會降低我大約20%的速度……20%的速度、20%的速度……還有渣土的問題,來不及運輸渣土的話也許會堵上,堵上就麻煩了……」

  女孩望著這個神經病的背影,看他在控制台四處摸索,興奮得像只找到香蕉樹的猴子,完全忘記了幾分鐘前自己差點被一刀斷頭,也不想不久之後自己的生命就會結束。

  宮本志雄的計畫並不複雜,但倉促打開藏骸之井的情況下他自己是無法撤出隧道的,這意味著他將被赤鬼川的水沖進紅井裡去,跟神和鬼齒龍蝰一起死去。

  但他不在乎,因為他在最後一刻顛覆了戰局,將了王將的軍!他在這個棋盤上算不得什麼舉足輕重的棋子,如果說源稚生和王將分別是兩方的主帥,他頂多也就是角行、香車之流,但最後是他立了功。

  「該死!我還是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做到!」宮本志雄忽然想起一個糟糕的事情來,想要鑿穿20米厚的岩壁需要30分鐘,但關東支部很快就會抵達這裡,外面的警衛拖不了他們幾分鐘。

  「你會有35分鐘。」女孩扭頭離去。

  「你是大家長安插在我身邊的保鏢?」宮本志雄這才想起問這件要緊的事。

  「不,我跟你的家族沒有關係,但我跟你的家族一樣都不希望看到神的蘇醒。」

  女孩已經走得遠了。

  她邊走邊脫下了厚厚的防護服,在那身盔甲般的防護服裡她居然穿著白色的裙裝,裙擺在膝蓋上方跳躍,有點像校服裙。宮本志雄看不清她的模樣,只覺得她並不是瘦小乾枯,而是窈窕,像個穿梭在密林中的精靈。很難想像這種女孩在殺人見血的時候那麼鎮靜,搭配那種冷冷的語氣,好似世界上絕大多數感情都跟她絕緣。

  「能請問您的名字麼?」宮本志雄大聲問。

  「沒必要知道,反正你就要死了。」少女在遠處的黑暗中停下,聲音仍是冰雪般的寒冷。

  「說得對,記住一個人未必要知道她的名字。但還是想說,」宮本志雄深鞠躬,「我叫宮本志雄,很榮幸和您認識,很高興在最後的時刻和您在同一條戰線上!」

  他解下腰間的菊一文字則宗,奮力地投擲了出去,女孩伸手一把接過。兩人再也不說什麼,女孩調頭離去,她的背後,超級掘進機再度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

  這時愷撒在打麻將,上家是楚子航,下家是芬格爾,對門是那位花枝招展的客人,端茶送水的是路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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