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龍族3黑月之潮·中 | 上頁 下頁 |
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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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完燙傷膏之後源稚生又拿剪刀剪去了櫻燒焦的發梢,再把自己的西裝外套搭在櫻的肩上,拍了拍她的臉:「謝謝。」 烏鴉還在幾步之外哼歌,忽然看見肩膀上伸過一隻手來,手中夾著一支煙。他趕緊接過叼上,轉身時源稚生已經點燃打火機送了上來:「謝謝。」 「為老大你鞠躬盡瘁是我們應該做的,雖然我對你並沒有男男之愛吧……」烏鴉下意識地嘴欠了一句,眼角餘光瞥見櫻的臉色不善,立刻住口。 源稚生叼著煙靠在悍馬上,望著夜空沉默了很久:「我並不是為櫻井小暮的死難過……有件事很奇怪,她好幾次都表現得好像認識我一樣……或者把我和另一個人弄混了。」 東京,新宿區,歌舞伎町。 木屐聲踢踏踢踏地穿過整條長街,路人都停下腳步去看那個年輕人,他穿著黑底紅花的和服,腳踏木屐,腰間插著紅鞘的長刀,像江戶時代的浪人那樣敞開衣襟,隱約可見清秀的肋骨。 「是《銀魂》裡的高杉晉助吧?」路過的女孩跟同伴耳語。 「不像,晉助的臉上該有纏繃帶。這是cos緋村劍心啦!你看他有紮劍道馬尾!」 「緋村劍心在設定裡還不到一米六,我看是《新撰組異聞錄》裡的土方歲三。」旁邊又有路人接話。 「土方君在《新撰組異聞錄》裡什麼時候穿過深色的和服?」第一個女孩反唇相譏。 「要我說還是像妻夫木聰演的直江兼續啊。」穿風衣的上班族在煙盒上磕著煙捲。 「看大河劇③的中年怪叔叔還是不要攙和二次元的討論吧?」女孩們跟上班族開玩笑,上班族也笑笑。 分明是條招牌林立燈紅酒綠的商業街,可隨著這個穿和服的年輕人漫步而過,空氣中似乎彌漫著武士年代的氣息,早櫻已經開到了極致,落花像是暴雨,年輕人空忽得像是幽靈。 「請問可以合影麼?」大膽的女孩捧著相機上前鞠躬。 「當然沒問題。小生是從上野來江戶見識世面的源家次子,感謝小姐的盛情,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年輕人後退幾步手按刀柄向女孩鞠躬。 圍觀的人都鼓起掌來。年輕人說話很有古風,這真是由內而外的cos。求合照的女孩心花怒放又羞澀,覺得自己好似百年前的未婚少女,穿著和服白襪和木屐在街頭走過,忽然看見令自己芳心動搖的年輕武士,於是用盡平生最大的膽量走過去跟他說話。年輕人站在一樹繁盛的櫻花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女孩們挨個上前跟他合影,來歌舞伎町過夜生活的女孩都不是小姑娘了,可在這個年輕人的面前大家都用右手牽著左手指尖,做傳統少女狀。年輕人不拒絕任何人的要求,上班族過來合影的時候他就配合地雙手叉腰,大叔也雙手叉腰,好像大家都是來江戶闖蕩的武士,意氣風發。 「您好您好!」一名男子擠上來遞名片,「我是星探事務所的昭倉,我們事務所跟很多coser簽約,推薦他們參加大型漫展的表演,還有大製作電影拍攝的機會,請您務必抽空聯繫我們!」 「我不是coser,」年強人笑著把名片遞還回去,「我只是出來散步的普通人。每年櫻花盛開的時候我都會來東京看看,」他仰頭看著夜幕中燈火通明的黑色大廈,「順便遙望一下我那高高在上的哥哥。」 黑色的邁巴赫轎車滑行著靠邊停下,司機下車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車來接我了,諸位再會。」年輕人躬身跟大家鞠躬之後上了車,穿著黑制服的司機也向圍觀的人們鞠躬致意,然後上車離去。 看著那輛價值幾十萬美金的豪華轎車滑入迷蒙的夜色中,女孩們還戀戀不去。誰都沒想到這樣的貴公子有錦衣夜行的雅興,開始還以為他故意穿成這樣吸引目光。 你走到哪裡女孩們都為你動心啊。」車後座上已經坐了一個人,那人抽著紙煙淡淡地說。 他的臉色慘白令人不寒而慄,但細看就會發現那是一張能劇面具。面具上是一張公卿的笑臉,臉色慘白而嘴唇鮮紅,眼睛描著粗黑的眼線,牙齒也是黑的④。 「蛇歧八家正在搜捕我們,這種時候你還跑來跟我聯繫?」年輕人冷冷地說。 「就在今夜,你哥哥燒掉了極樂館,大阪員警本部只是象徵性地去救了救火。」王將說,「在大家看來,猛鬼眾已經輸掉了這場戰爭。輸家活下來沒有任何意義,蛇歧八家準備把我們連根拔起了。」 「花了十幾年心血搶來的地盤在幾天之間就被蛇歧八家奪了回去,依附我們的幫派紛紛背叛,可王將你看起來還很坐得住。」年輕人說。 「捨不得又能怎樣呢?蛇歧八家是黑道中的皇帝啊,我們只是叛黨。那些依附于我們的幫派原本就不夠忠誠,就像不良資產一樣。不過他們在我們壯大的過程中都已經發揮了作用,極樂館也給我們賺到了上千億的現金。就當是被我們吃掉的食物吧,只要你和我安然無恙就好。」王將說。 「食物麼?這場戰爭裡死了多少人,那些屍體也都是你的食物?你的食性還真重口味啊王將。」 「是啊,都是食物。世界就是這麼殘酷的啊,我們每個人都是食屍鬼,悄悄地吃人和被吃。蛇歧八家也不例外,他們靠收取那些黑幫的獻金活著,而黑幫的錢又從哪裡來?無非是偷來的搶來的,還有妓女的賣身錢和保護費。蛇歧八家自稱不沾染毒品行業,可暗地裡倒賣毒品的黑幫把錢碼起來恭恭敬敬地交給他們,他們拒絕過麼?」王將笑呵呵地,「他們的影子附在那些妓女身上、那些癮君子身上、那些開店的小生意人身上,無聲無息地吸他們的血。這就是世界運行的規則,強的吃弱的,卑微者以血肉向權利者獻祭,如果不甘心被吃掉的話……那就搶先把別人吃掉。」 「非得把話說得那麼噁心才舒服麼?」 「你不願意聽就說點別的吧。希爾伯特·讓·昂熱已經到日本了,學院和蛇歧八家之間劍拔弩張,爆發衝突是早晚的事。」 「昂熱最優先的任務是找到愷撒小組吧?畢竟愷撒小組握著高天原的第一手情報。」年輕人說,「有愷撒小組的新消息麼?」 「還在努力地找,那些男孩讓我很不安。」 「不安?他們只是誤入這個戰場的螻蟻吧?在炮火連天中無助地爬行。」 「螻蟻麼?螻蟻能擺脫那個埋葬一切生靈的葬神之所活著回到這個世界?水深八千多米,深潛器受損嚴重,模擬計算的結果,他們的生還幾率不會高於1%,但他們每個人都平安無事。用好運解釋的話,這運氣好得讓人不安。這個三人組還殺死過三位龍王,連續幾次把這個世界從危機的邊緣拉了回來,他們一路前進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就像命運之神親自為他們保駕護航,還是會讓人不安的啊。」王將輕聲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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