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龍族3黑月之潮·中 | 上頁 下頁
五一


  「我叮囑過他要克制。昂熱給犬山君發了短信,明白無誤地告訴我們他要來日本,這就是要當面談判的意思。他沒有發給你也沒有發給我,而是選擇發給早已不在日本分部任職的犬山君,說明他仍覺得犬山君是他的學生、老朋友和部下,他想從犬山君那裡打開缺口。但我要讓昂熱知難而退,讓他知道如今的蛇岐八家是一塊鐵板,他別想滲透進我們內部來。凱撒小組還活著,這很好,這樣我們和秘黨之間就沒有血仇。我要的只是獨立,這要求很合理。」

  源稚生想了想:「這就是你們老一輩人說的『政治』吧?我好想聽懂了,又好像根本沒懂……但我還是有些擔心,我對犬山君的瞭解不多,可感覺他是個很倔強的人,我對校長瞭解得也不多,但他不像那種能接受對方開價的人。他站在哪裡,哪裡就是他的前鋒線,他一步都不會退的。這樣的談判雙方,都在桌子底下藏著到人吧?」

  橘政宗沉思良久,臉色微變:「稚生你說得有道理,不能純以『政治』來判斷心中懷著殺氣的雙方。我趕過去跟昂熱見一面,以免發生什麼意外。」

  「我跟你一起去吧。」

  橘政宗起身走到源稚生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如今你是我們的將軍了,將軍可不能輕動,就有我這個武士去為你衝鋒陷陣吧。」

  他披上黑色的羽織,疾步走向電梯的方向。他這邊剛剛起身,樓下停車場上已經騷動起來,賓士車隊高速地啟動和刹車,組成車隊。保鏢們從大廈奔出,夾道等候,如同一隻森嚴的軍隊。

  「你才是將軍啊老爹,你這樣的威嚴我可做不到。:源稚生倚在欄杆上俯瞰。橘政宗從源氏重工疾步而出,鑽進黑色的勞斯萊斯裡,車隊高速而無聲地駛入夜幕,融入車流之中。」

  「不要自暴自棄啊老大,威嚴什麼的先天不行後天可以學的,豐臣秀吉當年也只是個農民。」夜叉也靠在欄杆上,摸出煙來叼上,「老大你要是去了法國,我、烏鴉還有櫻可怎麼辦?我們只會打打殺殺,就算在海灘上叫賣熱狗也會被人看做搶劫的吧?」橘政宗在場的時候夜叉就陰沉威武,跟源稚生在一起他就沒什麼正形,反正源稚生私下裡也不是很嚴肅的人。這就是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

  「我是說我要去法國賣防曬油,又沒說要帶著你們三個活寶。」源稚生淡淡地說,「你們可以留在日本打打殺殺,過你們喜歡的生活。」

  「首先只有兩個活寶,我和烏鴉,櫻可不是。其次按照家規,我們三個就是你的家臣,你走了也沒人敢用我們。」夜叉有點愁眉苦臉,「混黑道的話,我們三個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年紀,卻因為家主立志去賣防曬油而不得不提前退休,從此拿著家族的救濟金過上了老年人的生活。櫻和烏鴉還好,一個長得漂亮一個是斯文禽獸,可你看看我這模樣,說滿臉橫肉都是讚美我了,從良都沒機會。還不如跟你去法國賣防曬油。練練肌肉的話,沒准還能混一份帆板教練的工作。雜誌上說法國女人喜歡猛男。」

  「這些是你們私下裡討論不止一次了吧?」源稚生撣撣煙灰,「放心吧,我已經安排好了。我有點錢……」

  「老大你現在是大家長了,你那叫有點錢?」

  「家族的錢氏家族的,我的是我的,我有筆錢存在三菱銀行,做了個理財,受益是你們三個。我走之後家族裡就容不下你們三個了,你們是前任大家長的家臣,註定會被排擠,你們沒什麼腦子,家族政治這種事你們玩不來的。我會在離開之前把你們從家族裡趕出去,三菱銀行那筆錢夠你們每個人買個住房。我還在南青山買下了幾間小商鋪,持有人都是櫻的名字,不是不給你和烏鴉,你們一個好賭一個跟女人糾纏不清,留不住錢。櫻會成為那幾間商鋪的老闆娘,每個月給你們分利潤,商鋪裡有個拉麵店,如果有一天你窮到活不下去了,去那裡吃拉麵是免費的。」源稚生輕聲說。

  「老大恭喜你。」夜叉沉默了好半天,忽然說。

  「恭喜我什麼?」

  「以前你總說要走,可都沒什麼行動,就是在網上買點防曬油來研究研究。今天聽起來你已經把後事都安排好了,那就是隨時可以走了。」夜叉撓頭歎氣,「老大你沒考慮過帶櫻去賣防曬油麼?」

  「帶櫻去?」源稚生皺眉。

  「我和烏鴉都覺得櫻挺漂亮的,老大你法語說得也不是很利索,去法國混也不那麼容易,帶個漂亮女人又能當女僕又能解悶,不是蠻好?」夜叉用眼角餘光偷看源稚生的神色。

  「滾。讓我自己待會兒,把校長的檔案送回檔案館。」源稚生面無表情。

  「抽完煙就滾。」

  「現在滾。」

  「好吧好吧,滾走之後還用滾回來麼?」夜叉跪在桌邊收拾那份檔案。

  「不用了,去找烏鴉和櫻開個會,我需要一份進攻極樂館的方案。那是諸惡雲集之地,卻能在大阪山中經營那麼長時間,肯定有政治家和高級員警在背後庇護它,我要知道那些人都是誰,我還要知道極樂館本神有多少警衛多少武器多少現金多少顧客。傷亡越小越好,我不想調用整個執行局攻進去。要封鎖進出道路,名單上的鬼一個都不能放走!」源稚生在石雕上碾滅了煙頭。

  「老大……你要不要看看這張照片?我怎麼覺得犬山家主和校長之間……不像有深仇大恨的樣子。」夜叉的聲音裡透著驚訝。

  源稚生愣了一下,轉身回到桌邊。夜叉所說的照片夾在檔案裡,那是一張曝光過度的黑白照片,一老一少在軍港前合影。他們站在沒小腿的海水裡,褲腿挽得很高,背景是高樓大廈般的航空母艦。老男人站在年輕人背後,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因為日光暴曬的緣故他們都眯著眼睛面孔扭曲。下麵的標籤上寫明這是1948年卡塞爾學院第一任日本分部長犬山賀和昂熱囂張的合影。源稚生有些驚訝,照片上的犬山賀留著昭和年間的「少年式」髮型,臉上帶著稚氣。他心算了一下才想起犬山賀那時還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大男孩,跟昂熱站在一起顯然差了一倍。而今天他們倆看起來就像同齡人,昂熱顯得更年輕一點。

  「這未必能說明他們關係融洽,當時犬山君是被校長控制的傀儡,也許是刻意表現得友好。」源稚生說。

  「不不,不是這樣的。局長你沒有爸爸所以看不出來,有爸爸你就能看出來。」夜叉面露得意。

  「跟我沒有爸爸有什麼關係麼?」源稚生被這傢伙戳到了軟肋。

  「老大你注意囂張的動作,雙手搭在犬山家主的肩膀上。我爹當年也總是擺這個動作和我合照,我嫌他把重量都壓在我身上了,不耐煩地叫他站直,老爹就拿雨傘打我屁股說兒子不就是老爹的拐杖麼?我扶著你是應該的!其實拐杖什麼的都是隨口亂說啦,這是因為在老爹心裡兒子始終是小孩子,永遠是比自己矮的東西,照相的時候矮的傢伙就該站在前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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