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龍族2悼亡者之瞳 | 上頁 下頁
一七九


  「閉嘴!」只是一瞬間,一連串的虛影閃過,夏彌沖到楚子航面前,把他拎起來舉向空中。

  已經不能用「夏彌」來稱呼他了,各種龍類特徵出現在它身上,她的衣服被鱗片和骨刺撕裂,赤身裸\體,渾身鋼鐵般的肌肉,嶙峋的骨突出現在前額和下頷,膝關節反彎,嬌美的小腿現在應該叫做「強勁的後肢」。它剛才就是用這種後肢忽然加速,肉眼已經捕捉不到她的身影。

  她是龍王,龍王耶夢加得。

  「我說錯了麼?讓你這麼暴怒。」楚子航居然輕輕地笑了,咳出一口黑色的血,「他不就是你的食物麼?大餐等著你呢,你還不趕緊入席?」

  「閉嘴!」耶夢加得嘶吼,「你們知道棄族的絕望麼?上千年的沉睡!無窮的迴圈的噩夢!最深的黑?暗裡只有你自己!」她的眼睛有紅色的水流下,不知道是龍淚還是血。

  「還有你哥哥拉著你的手……你捨得犧牲它麼?她是唯一陪了你千年的人,著麼多年這麼多年啊!只有他……在棄族的王座上,只有王與王擁抱著溫暖……」

  它嚎啕大哭起來,像個瘋子,又像是失去心愛娃娃的女孩。

  「可你還是要吞噬他的,不是麼?」楚子航低聲說,「用得著跟我這樣的人類說那麼脆弱的話麼?我還能安慰你麼?你是龍類,即使全族只剩下你們兩個,你也會犧牲最後一個給你取暖的人,去掌握權與力……你們是強者生存的族類,因此你們比我們脆弱的人類更強,只有強者才能活到最後,弱者都淪為同族的食物。你已經成功了,成功的人不需要流弱者大的眼淚。」

  長長的沉默,耶夢加得舉著楚子航,兩個被鱗片包裹的青灰色人影,站在孤獨的月臺盡頭,就像是什麼意義深遠的雕塑。

  「是啊,你說得對。」耶夢加得輕聲說,它又笑了,「你真奇怪,你真的是人類?你思考解題的方式難道不是我們的同類麼?」

  「只是從理論出發去揣摩你們的想法,我理論課還不錯。」

  這槽吐得……連路明非都自愧不如,吐槽吐到最後,就不是看槽技的精妙,而是看精神境界了呀,是否能生命不休吐槽不止?

  「但他不是食物。」耶夢加得低聲說,她又變成了那個有點固執的,叫「夏彌」的女孩的口氣,「他是我哥哥。」

  「你是迫不得已。你進入卡塞爾學院是為了龍王康斯坦丁的骨骸吧?吞噬了他,也可以融合新的血。」楚子航說。

  「你的大腦應該可也很缺血了吧?這時候還能有那麼清晰的思路,真想為你鼓掌。」耶夢加得說,「可我被同類阻止了,你們學院的地下藏著狠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卡塞爾學院裡,絕不只是混血種,有龍類,純血龍類,不亞於我,甚至在我之上。」

  路明非一驚。龍王耶夢加得之上的龍類?初代種之上……難道不是只有黑王和白王了麼?

  「所以你沒能得到食物,只能用你的哥哥填肚子?」

  「因為我需要力量,我必須成為海拉!」耶夢加得緩緩地說,「要面對我們自己的同類,只能靠壓制性的力量,我等不及了,愚蠢的人類,你們對我們的瞭解,就像大洋裡的一滴水那麼多而已,你們擔心我們的蘇醒,卻不知道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跟某個東西的蘇醒相比,我們微不足道,但他的蘇醒之日已經不遠了。」

  「那是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知道了也沒有用。」

  「是啊。」楚子航輕聲說。他的胸口已經止血了,或者說他體內已經不剩多少血了,黑色的、危險的血液灑滿周圍的地面,瀝青板粘稠。

  「你的力量遠不如青銅與火之王。」他艱難地抬起頭來,「為什麼?」

  「著是你作為學術宅的好奇心麼?」耶夢加得笑了,「是的,你猜的沒錯,告訴你也沒什麼關係,王座上的每一對雙生子都是不同的,我們是互補的,青銅與火之王中,康斯坦丁的力量其實遠強於諾頓,只不過他生來就有殘疾,永遠無法進化出巨大的身體,而且他懦弱,和一個人類男孩沒什麼區別。我和芬裡厄中,芬裡厄的血統有先天優勢,它的言靈遠超過我,但他的智力被限制在一個很低的級別。」

  「你就是他的大腦,它只需要相信你。」楚子航說。

  「是的,它什麼都聽我的。」

  「這是你們的父親黑王的安排吧?真正掌握力量的一者反而有巨大的弱點,其實他們是給你們準備好食物,當你們無路可走,你們就可以食用他們。」楚子航低聲說。

  「是啊。」葉耶夢加得輕聲說「他們生來就是準備作為……食物。」

  它嚶嚶的抽泣起來,緩緩的跪在地上,路明非看不清那個身影,有時候覺得那是個瘋狂的怪物,有時候覺得那是夏彌,他有點懷疑這條龍長期地偽裝成人類搞得分裂了,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夏彌還是耶夢加得。

  「真可憐,精分了。」有人在路明非身邊輕聲感歎。

  路明非嚇得差點心臟停跳,扭頭一看,又驚喜起來。不是喜上眉梢之喜,而是那種想撲過去捶打其胸部嚎啕大哭說,「你個死鬼你死到哪裡去了你怎麼才來」的喜。

  路鳴澤,這個能夠幫他搞定一切的小魔鬼,隱藏在他身後帷幕中的最終盟友,只要有他在,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夠猥褻到路明非,即便是龍王。

  路鳴澤今天出場的裝束是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白色的襯衣黑色的領帶,頭髮抹了油梳的整整齊齊,臂彎裡是一束純白的玫瑰花。它神情肅穆。

  「你今天結婚?你到法定婚齡了麼?」路明非上下打量他。

  「白色玫瑰是送葬用的。」路鳴澤仰頭微笑,「哥哥,你要知道一個男人的衣櫃裡永遠都該有一套純黑的西裝,有兩個場合一你一定回用到它,婚禮和葬禮。」

  「誰的葬禮?「路明非有幾分心寒。

  「別擔心,不是你的,不過,是其他所有人的。」路鳴澤的聲音仿佛在歌吟,「那些愛唱歌地孩子們都被葬在花下的泥土裡了,下一個春天,新生的花會開出他們的笑臉。」

  「什麼鬼詩?」

  「葬歌。」路鳴澤輕聲說。

  「拜託你不要唱這種喪氣的歌了,快幫我救救楚子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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