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南 > 龍族2悼亡者之瞳 | 上頁 下頁
一〇一


  ……重了「準確的消息?」肯德基先生傳來的消息?」漢高似乎並不太意外,聳了聳肩,眼睛還是在那些球上打轉。自從上次那傢伙頭上罩著肯德基的外賣紙袋出現,他就改口稱其為肯德基先生了,雖然有點取笑的意思……不過委實說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那個神經脫線的傢伙,未必比交給肯德基先生來得可靠。「是的。」拍賣師微微躬身。「獵殺一位已經蘇醒的龍王?這件事在歷史上只有過一次,也是大地與山之王,那一次他以匈人之王阿提拉的身份出現。」漢高搖頭,「但那一代的秘黨也是有史以來最強的,他們中甚至有一位教皇,昂熱認為他可以和那一代相比?他們如何認定大地與山之王蘇醒的?」

  「是根據力學分析的結果,他們又讓格魯斯和布雷爾比特納,參加過阿波羅計畫的力學專家和數學界的所羅門王,他們推導出的結果是,兩起事件中都存在『鬼魂般的應力』,這種被精密控制的應力不可能是自然現象或者人類作為,只能是某種言靈,而且是極其高階,應該是四大君主級別才能驅使的言靈。」拍賣師說,「而掌握純粹力量的君主,是大地與山之王。」

  「六旗遊樂園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有預感是龍王蘇醒,但不敢肯定,現在我只能相信了。自從他們建立學院之後,技術上的積累遠超過我們了,什麼時候我們也應該建立一所大學。」漢高眯起一隻眼睛瞄著球路,用球杆指了指貼在牆上的傳真件,明天才會上市的《芝加哥郵報》,頭條新聞《六旗:「中庭之蛇」的斷脊》。漢高總是提前看到明天的報紙,因為這份報紙根本就在他的旗下。

  「六旗遊樂園是第二起,第一起是發生在中國,卡塞爾學院失去了一名專員,一座新建成的火車站被毀。連續兩次的意外事件就是人為了,所以他們認定是龍族。」

  「你不覺得這連續兩起事件放在一起看很有趣麼?」

  「有趣?」拍賣師皺眉不解。「龍可不是什麼只擅長蠻力的粗蠢爬行類,他們是智慧生命,而且遠比我們聰明。大地與山之王從沉睡中蘇醒,卻只是暗殺般地發動了兩次襲擊,說明他的力量還未完全恢復,要使用這種高階言靈很不容易。每一次龍類從沉睡中蘇醒後都要一段時間才能徹底恢復,秘黨就是趁青銅與火之王最脆弱的時候獵殺了他,如果是極盛的龍王發動『言靈·燭龍』,長江都會被燒得沸騰。」漢高用球杆比劃著走球的路線,「合理的解釋是,尊貴的『大地與山之王』剛剛蘇醒不久。」

  「是的。」

  「如果你是他,會把目前不多的力量用在哪裡呢?」

  「殺死昂熱,秘党對於龍類而言是最大的敵人。」

  「說的好,如果是我我也會優先對付秘黨,所以他在六旗過山車遊樂園偷襲昂熱。但是很奇怪,」漢高掃了拍賣師一眼,「昂熱居然不是他的第一目標,他第一次發動攻擊是在中國,攻擊了一名卡塞爾學院的專員,難道這名專員比昂熱還重要?他給龍族的威脅比昂熱給龍族的威脅還大?」拍賣師一愣,「不不可能吧?在秘黨中如果還有誰能和昂熱相比?只有守夜人。」

  「對,那名專員不是昂熱也不是守夜人,那麼他不重要。龍王為什麼要殺死一個不重要的人呢?只是練習一下許久不用的言靈?」漢高笑笑,「人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他攜帶的東西,那些資料,龍王意識到不能讓卡塞爾學院獲得這些資料。」

  「但我們已經無法獲得這些資料了,肯德基先生也做不到,據瞭解這些資料被直接送往卡塞爾校董會。」

  「那樣不也很好麼/?秘黨既然要這份資料,一定是這份資料裡有他們想瞭解的東西,他們會把秘密挖出來,我們等著就好了。」漢高說的輕鬆,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開始架杆。「可他們知道了也不會告訴我們,從昂熱的態度來看,秘黨對我們沒什麼好印象,跟幾十年前一樣。」

  「你說我能不能一杆盡收盡檯面上全部的球?」漢高微調球路,瞳孔中金色的微光慢慢凝聚。拍賣師只是順從漢高的意思,低頭思考球路。他也是個斯諾克高手,混血種生來就有動作精度高肌肉有力的優勢,稍加訓練去競爭世界冠軍並不困難。但是一杆收盡檯面上的球難度畢竟太大,即使是頂級大師也得靠點運氣,而漢高的白球位置又很糟糕,一小堆聚在一起的紅球擋住了白球的路,用斯諾克的術語來說,對方給他做了個「斯諾克」,是個障礙球。「能收一粒紅球就不錯了。」拍賣師說。「這一局在這裡已經放了四天了,四天裡我一直在想,我的目的是一杆收盡全部的球,如果只收一粒紅球,我這麼多天的思考不都白費了麼?漢高舔了舔嘴唇。他短促有力地推杆,以一個絕對詭異的角度往下紮,下方受力的白球劇烈旋轉著跳躍起來,向著那小堆紅球的中央砸落。紅球四散,白球帶著旋轉在四邊連續回彈,連續碰撞,所有的球都運動起來,不同顏色的球掃出不同顏色的軌道,在墨綠色的檯面上縱橫交錯。拍賣師看呆了,這一刻檯面上的所有球好像都活了過來,像是群訓練有素的士兵,互不干擾地執行各自的工作,每一次碰撞都是有意義的,每一分速度都是被精准的傳遞,推動每個球去往各自的袋裡。直到最後那枚黑「8」落袋,拍賣師都沒從這奇跡般的一幕中回過神來,呆呆地看著球臺正中央高速旋轉地白球。一杆收盡,就想漢高說的那樣。「等你慢慢變老了,你就會明白——想得要慢,做得要快,在你沒有看清球路之前多繞著球桌轉轉,想明白之後,只要漂亮的一杆,你就收走全台。」漢高把球杆放回架子上,拍了拍手,「想好之前,等待就可以了。」

  楚子航換換地睜開眼睛,早晨的陽光透過白紗窗簾照在他臉上,所見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色上鋪滿一層溫暖的光色。

  一瞬間他有點恍惚,他不信神,自然也不信天堂,但是湊到他面前的那張臉素淨美好,沒有意思瑕疵,就像是天使低頭親吻罪人的額頭。他努力往前湊了湊,想看清那張臉。

  「師兄你才醒就要耍流氓麼?」在楚子航救護把臉貼上去的時候,對方慢悠悠地說。

  「夏彌?」楚子航愣住了,迎面吹來的,是夏彌噴出的帶著不知名香水味的呼吸。

  「對,不是天使姐姐,是是沒,因為你沒死。」夏彌好像他肚裡的蛔蟲似的,一下子揭出他腦子裡那些混亂的念頭。

  「沒死?」楚子航有點茫然,試著活動四肢,出來無處不在的酸疼以外,似乎所有的骨骼都完好無損。這一切顯得太不可思議,他失去意識的瞬間,是在軌道最高處,以他的身體強度,即使暴血也不至於下落200米毫髮無傷,再怎麼強化血統,骨骼還是人類碳酸鈣為質的骨骼。

  「身上痛?那是因為電流通過你的身體麻痹了肌肉,養一養就會好,那麼大的電量如果穿過心臟就沒那麼好運了。」夏彌把他按回病床上,「我們已經回到卡塞爾學院了,你昏迷了十天,只靠輸葡萄糖活著,有沒有什麼想說的啊?」

  「為什麼我沒死?」楚子航問。

  「很好奇似的,」夏彌翻翻白眼,拜託師兄,你是死裡逃生誒,能不能不要那麼面癱,不要那麼十萬個為什麼,露出點開心的表情嘛!「

  楚子航拉動嘴角,無聲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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