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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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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渾身痛得像是散架了,可是這些比起逼近的子彈都不算什麼。 但子彈並沒有如他所想的密集,隨著直升機的機槍轟鳴,首先啞了的就是金屬風暴系統。設置在樹林邊緣的金屬風暴系統被武裝直升機的高速機槍打成了一堆廢鐵,而後那兩枝遠勝普通步兵武器的大口徑機槍灑著巨大的扇形掃射,成功地壓制了保密局特工的火力。 林愣了極短的一瞬。 武裝直升機的艙門被人用力推開,駕駛員摘下了耳機,隔著幾十米和林對視。那是一張熟悉的臉,達拉特路的情報販子,狡詐的野兔——格日勒。 「跑!西奧!跑!」直升飛機掀起的狂風中,格日勒在咆哮,「只有500米的距離!他就在那棟房子裡等你!」 林從未在他臉上看見過這種表情。 而後他轉身在草原上邁開大步狂奔起來。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現在只有他的腿在運動,像是很多年前在費爾南斯的田徑場上,南森·曼手持碼錶騎著自行車在他的背後狂吼:「快!快!快!你的400米要跑在一分鐘以內!快!快!快!不然你就死了!」 快……快……快……不然你就死了! 機槍的聲音震耳,流彈從他身邊一再地掠過,他什麼都不再畏懼,仿佛那些只是讓人會小小疼痛一下的刺蜂。面前黑洞洞的槍口距離他越來越近,100米……90米……80米……70……60……50……別墅的正門就在他面前閃動,像是田徑場盡頭的帶子。 40……30……20……10……他像是一顆炮彈那樣狠狠地撞在門上,滾進了別墅中,幾顆流彈打在門上,留下錐子紮過似的痕跡。 幾十枝突擊步槍指著他的頭。 林站起來擋開了所有的槍,毫無顧忌地看著肩配上校軍銜的頭目,「我不是敵人。」 「但是你差點就要死在我們的槍口下了。」上校伸出手,「歡迎你,獵犬狐。」 500米外,武裝直升機緩緩地降落在草原上,槍聲止息。 「他怎麼會來?」林看著直升機裡的人,格日勒緊緊地握著操縱杆,直視樹林。 「因為他是格日勒。」上校說。 「格日勒是誰?」 「高加索第一集團軍,第四團的『野兔』,森·格日勒少校。」上校把手中的步話機遞給林。 林掂了掂,打開了通話開關。 「嗨,野兔。」他說。 「嗨,狐狸。」格日勒輕快的聲音響了起來。 林笑了笑,切斷了通訊,把步話機遞還給上校。 「我們達成均勢了。在得到命令之前,保密局不會輕易發起攻擊。」林拍了拍身上的灰。 「將軍在樓上等你。」上校閃開了道路。 FOUR 別墅應該是很多年以前的建築了,木質的地板踩上去吱吱呀呀地作響,武裝戰士們站在樓梯處就不再前進,只剩下林一個人越走越深。盡頭是一間屋子,林敲了敲門。 「進來吧,門沒有鎖。」有人在裡面說。 林推開門,看見那個熟悉的人獨自坐在一張老式的沙發上,面對著一台頗有年代的電視機。時隔不久,可是他看起來老了很多,他的兩鬢徹底地白了,頭髮蓬鬆不整,穿著一件沒有熨燙過的白襯衣,敞著領口的兩粒扣子,露出脖子上鬆弛的皮膚。 「嗨,將軍。」林說。 「嗨,西奧。」將軍笑了笑。 林坐在他的身邊,把槍放在面前的小桌上,輕輕地搓著手。他的焦慮和不安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忽然消散。童年養成的習慣還在,看見他的臉聽見他的聲音,就覺得有了可以依靠的人。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將軍說:「喝不喝一點紅茶,這是唯一可以用來待客的東西了。」 「彭,跟我回去吧,學院會保護你。」林盯著他的眼睛。 「回去?回去哪裡?西奧,這裡就是我的家啊。」將軍微笑。 「彭!」林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堅決地搖頭,「這裡不是你的家,他們正在準備投票選舉新的執政黨,還將投票處死你!」 將軍仍是微笑,可是林感覺到悲哀。那麼多年來,第一次他在這個人身上看見了疲憊。他的微笑顯得呆滯木訥,仿佛刻在木偶臉上的笑容那樣。他的眼睛裡不復銳利和靈動的光,而是有如罩著一層白濛濛的霧。 「我不相信,你看,還有支持我的人。」將軍指著電視,他不再看林,而是呆呆地盯著螢幕。 螢幕上是一個西方記者採訪一個激動的老人。那是CNN的實況轉播,全民公選結束前的最後一夜,被戰爭困擾了三年之久的民眾彙集在國會大廈前的廣場上,為彼此支持的政黨揮舞旗幟,全球可能沒有任何一個國家還有這樣的政治熱情了,而對於高加索人而言,如果沒有選對執政黨,他們就沒有未來。 「高加索是自由的!是自由的!是自由的!彭·鮑爾吉!」老人高呼著揮舞帶有自由獨立聯盟徽章的旗幟,他似乎是有些結巴,對著麥克風只能說出這些了,可是當他念起最後的名字,卻毫無滯澀,鏗鏘有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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