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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WO

  屋內,棋局仍在繼續。

  「彭,我有一個問題。」年輕人說。

  「如果是關於學院,就不要再問了。」將軍垂眼看著棋盤,「就當我已經忘記很久了吧。」

  「我的任務之一是問你這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但是我必須問。」

  「那好。」將軍笑笑。

  「博士希望知道,你是否願意為費爾南斯事件做一份證言。」

  將軍從容淡定的臉忽然僵住了,隔了許久,微微地扭曲了一下。年輕人也被那一瞬間看到的神情所震駭,就像是看見什麼可怕的東西在霎時蘇醒過來。將軍微微牽動嘴角,臉劇烈地扭動了幾下,最後恢復了平靜。

  「關於費爾南斯事件,你都知道些什麼?」將軍問。

  「只知道那起事件造成L.M.A.歷史上最慘重的犧牲,這個正式的名稱大家都避免使用,而稱為『阿裡巴巴之夜』。據說迄今為止,費爾南斯事件的卷宗只是封藏,並未得出完整的結論。博士因為這件事必須經受最高委員會的判定,但是他沒有證言,判定就無從進行,至今仍是懸案。他說你是最後一個可能為他出具證言的人。」

  將軍笑了笑,「沒有證言人是因為所有相關的人都死了。而曼急著讓你問我要證言,是否因為他感覺到我也要死了呢?」

  「我不知道。」

  「幫我告訴南森,很遺憾,我不能為他出具證言書,我已經離開,不想再和L.M.A.發生任何關聯。而且就算我做出了證言,對他也未必會有幫助。」將軍注視著棋盤,「一個離開了天國的人,就決不能再回去,這就像路西法永遠住在地獄裡。」

  「你自比為路西法?」年輕人猶疑著問。

  「無論我是誰,這就是規則,L.M.A.不允許背叛。」將軍笑笑。

  「你認為你離開學院是背叛麼?」

  「是的,雖然L.M.A.默許了我的離開,但是我知道我其實是背叛了它。」將軍輕聲說。

  大廈外,指揮官閉上眼睛,沉默了瞬間,忽地睜開,「開火!」

  耀眼的火光像是火龍在吞吐氣息,槍管像是鐘錶的飛舵那樣旋轉著,子彈從四個位置四個角度飛瀉出去,槍聲仿佛雷鳴般震耳。金屬風暴系統被遙控啟動了,這是人類操縱金屬彈丸武器的最高成就,每分鐘最高可以達到24000發子彈的高射速,子彈出膛之後隨機散佈成面積大約兩個平方米的圓形陣,暴雨般向著國會大廈沖去。

  開槍前就已經設置好了程式,子彈組成的圓形陣在呈螺旋形移動,從中間分散開去,這座巨大建築的右翼完全被覆蓋,理論計算結果是每平方米將有3600發子彈命中,沒有防彈設備可以擋住這種襲擊。

  子彈曳光的痕跡使得瞬間像有四個太陽在周圍亮起,把無數光線向著同一目標投射。

  堅實的牆壁被彈幕強行撕裂開來,混凝土瞬間就變成了碎片,子彈打在裡面的鋼筋上,閃亮的火花跳躍著。執行攻擊的小組預先戴好了噪音耳塞,可是仍然不得不用力捂住耳朵,這樣雷霆般的槍聲讓人覺得是身處在雷雨雲裡,兩片耳膜薄得可憐。

  攻擊僅僅持續了不到五分鐘,槍管就因為紅熱而不得不停止,5分鐘內480000發子彈被消耗,重量整整2?4噸。雷霆般的聲音停息,可是眾人耳鳴的感覺猶在,短瞬間像是聽不見任何聲音。

  面積大約100平方米的建築物表面被金屬洗禮過了,沒有漏過哪怕一寸地方,那裡呈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空洞。

  「回撤!回撤!」指揮官對著麥克風咆哮,「攻擊完成!」

  確實是一場成功的突襲,四部設置在800米外的金屬風暴系統對準國會大廈進行了掏心一樣的攻擊,這座堅實的建築也不能保護彭·鮑爾吉。他們還有足夠的時間撤離,因為他們不曾暴露位置,即便巡邏衛兵及時找到那四部金屬風暴,也並不是什麼值得擔心的事。

  黑影閃電般向四個方向撤離。背後,強勁的風把金屬風暴發射產生的強烈硝煙氣息挾裹而來,嗆得人喘不過氣來,警報聲響徹天空。

  突然,傳來連續兩聲短促的槍響。

  指揮官和他同組的隊友用盡全力向著不遠處的巷子奔去。

  緊接著又是兩聲槍響。

  指揮官沒有感覺到有子彈射來,但是卻忽然意識到了危險,他拋掉了手裡的突擊步槍,邁開大步全速狂奔。

  再是兩聲槍響。

  「報告位置!報告位置!」他的心跳加速到了極點,對著麥克風大吼起來。

  沒有回答。

  又是一聲槍響,緊跟在他身後的隊友像是絆到了什麼,斜斜地摔倒在地。

  指揮官距離那條小巷只剩下最後5米,小巷的對面停著他們的吉普,只要閃進那條巷子……

  他魚躍出去!

  最後一聲槍響,指揮官感覺到小腿上傳來了被火焰洞穿的劇痛,他意識到整個行動已經全然失敗。他摔倒在地,拼命扭過頭,看見國會大廈的最高處,高加索民主共和國的國旗下站著一個漆黑的影子。那人手持一柄超長的狙擊步槍,獵獵狂風吹起他的衣角。

  突擊隊的九名隊員全部被捕。

  國會大廈前的廣場上,巨大的探照燈被壓低了照在他們的臉上。他們被捆綁起來,周圍滿是手持突擊步槍的遊擊隊戰士。唯一一個沒有受傷的是負責火控系統的工程師,那個年輕人在聽到八聲槍響而通訊頻道裡沒有人回答他之後,直接選擇了投降。

  將軍穿過戰士們組成的人牆來到指揮官的面前,蹲下去和他對視了一眼。

  「原來是你。」將軍說。

  「您認得我?彭·鮑爾吉將軍。」指揮官有些詫異。

  「三年前我檢閱保密局特種部隊時,你是和我握手的人之一。」

  「是的,沒想到再次相逢是用這種方式。」指揮官搖頭。

  穿著黑色西裝的年輕人來到將軍的背後,手持超長的狙擊步槍,「這就是全部的人了,沒有遺漏。」

  將軍點了點頭。

  「是獵犬狐麼?」指揮官抬頭,「我聽說過你的名字。」

  「知道我在這裡就不該來嘗試。」年輕人說。

  「軍人要相信自己的命運,既然已上了戰場。」指揮官咧了咧嘴。

  「幫一個忙可以麼?」他轉向了將軍。

  「什麼?」將軍問。

  「我知道您今夜就要撤離姆茨赫塔,帶著我拷問沒有什麼意義,誰要殺死您我想您自己也明白。我的任務已經失敗,請您給我和我的戰友們一個乾淨的結束。」

  「失敗並不意味著一定要死。」將軍看著他。

  「不用猶豫,您知道高加索特務局的行事風格。我們都有親人被扣押在那邊,任務失敗,我們沒有機會回去。我們的親人,比我們自己更為重要。」指揮官說。

  將軍沉默,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借我用一下。」他從一個部下的手裡接過手槍,拉栓上膛。

  他雙手持槍低聲禱告:「神啊,請你原諒我們手中拿著染血的武器,以你的仁慈,終有末日完結一切的罪行。」

  他轉身抬起槍口,背後的年輕人卻截下了他的手槍。年輕人對準指揮官和剩餘八人的胸口一一扣動了扳機,他瞄準開槍的手法簡潔而迅速,被借去武器的戰士還沒有回過神來,手槍已經回到了他手裡。黑衣的年輕人背對著那些被他射殺的人而立,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指揮官倒了下去,胸口不大的彈孔中汩汩地湧出鮮血,年輕人並不轉身,卻把滿是硝煙味的軍服扔在他的臉上,遮住了他沒有閉上的眼睛。

  「謝謝你的預警,魯納斯。」年輕人對著掛在耳邊的黑色麥克風說。

  「不用謝,西奧。我一直關注著你那裡的情況,可惜並不容易,我只能通過墨丘利的眼睛,平均每隔6個小時,我能夠看見你一次。現在墨丘利正從非洲上空越過紅海海峽,軌道高度140公里,監控的區域覆蓋了你所在的整個高加索地區,你現在是安全的。」耳機中傳來柔和的男子聲音,帶著一點點優雅而淡漠的北歐口音。

  「再次感謝。」年輕人結束了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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