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還珠樓主 > 翼人影無雙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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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白泉居的窮苦酒客 趙、畢二捕雖極精明機警,見他那樣好名好勝的人竟會這樣說法,並還第一次當面警告,說他公門中人容易作孽,連以前專用小賊頂替大賊的短處也被當面揭破,與平日謙和口氣迥不相同,料知對方見多識廣,料事如神,事情決非尋常,心中一驚,無奈貪功討好,巴結本官心盛,又想飛賊影無雙鬧得太凶,這許多事主雖被嚇倒,不敢告發,照此下去紙裡包不住火,不在事前想法將其擒住,或是及早請走,一旦暴露便不可收拾,弄得不巧,連本城督撫將軍均受處分,府縣官更不得了。 自己原是破落戶出身,從小拜在一位名武師門下練了一身本領,眼看同門師兄弟都有正當行業,至不濟代人保鏢護院,也可算是體面人物,只自己吃這一碗衙門飯,老是在人之下,有點產業也不甚多。上次本官曾說,那幾個放賑的義商如是歹人,訪問明白擒來治罪必有重賞。並說,撫台大人十分疑心,看得最重,曾出重賞,如其反叛,圖謀不軌,或是白蓮教一流,能夠全部破獲立時奏報,怎麼也有五七品的武職。後來訪出不是,落了一場空歡喜。目前又出這樣怪人,更像白蓮教一流,又有許多有財勢的失主,萬一將其擒到,必要群起告發,追討贓物。好容易遇到這樣名利雙收、一鳴驚人的好機會,方才本官又給了兩百銀子,如何可以放過?本心是想主人是個大幫手,偏又忽然中變,不肯相助。另外雖有兩人,非但沒有他力大人多,更恐彼此相識,被他一勸成了一佯心思,豈不討厭!當時呆在座上,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正在尋思用什方法勸說激將,請其相助,忽見主人的小兒子由裡面走來,說乃母有事相商,人便往裡走去。好在大家都是熟人,向無拘束,正和同座的人談論前事,請其相助勸說,玉庭忽然戴了一頂便帽走進,帽上釘著一塊碧洗。玉庭常戴這類便帽,先還不曾想到那是失去之物,玉庭又是滿面笑容,只內中兩個徒弟認出那頂帽子,正是昨日夜裡所戴,方想設詞探詢,玉庭已先含笑向眾說道: 「我這人向來光明,自知不行,決不強為其難,做那加倍丟人之事。如照這位朋友之意,最好給我留面,不提今夜之事。但我活了這大年歲,從未說過假話,何況是對自己弟兄和跟我多年的門人。實不相瞞,此公本領之高實在驚人,並且敵友分明、決不感情用事。雖然跡近逞能,做得霸道一點,不像我所料那位隱名大俠,但我栽倒在他手中實在心服口服,沒有一句話說。二位班頭只管照常光降,無論何事我必遵辦,只不叫我出手與他為敵,便是為了公事,需要財物兵器也都奉上。不過我師徒自知和他天地懸殊,最好還是照我方才所說為妙,哪怕藉故溜走,到外面去跑一趟,避開此事,總比勉為其難終於身敗名裂強得多呢。」 眾人間故,玉庭笑指頭上帽花說道:「我料此公年紀不大,才會這樣心急,否則他那本領裝束均和昔年西北那位隱名飛俠天山鷹一樣,論年紀不滿百歲,也差得不多,怎會這樣立竿見影?我剛說明心意,這塊碧洗帽花便送了來。今日我料此公見我高朋滿座,難免來此窺探。心想前面人多,未必會來,我師徒又極留神,也必警覺,仗著來人和幾個子女都有一點武功,曾經格外小心。尤其是這夜飯前後,因我料出他的用意,但拿不定,那柄小刀便放在臥室小桌之上,內人他們剛把夜飯吃完,雖在暗中戒備,總想來人無此大膽,前面人多不說,便是後面,連我家人子女媳婦他們,還有得到資訊趕來看望的親戚中的女眷也有一桌多人。除卻三四個老年婦女外,差不多都會兩手,內中還有兩位本領極高的女眷。 因聽我兩次派人入內警告,人都聚在一起,方在議論,說我言之過甚,敵人不來便罷,來了也是自找苦吃,猛瞥見一條脅生雙翅的黑影在里間臥室牆上出現,那兩個手疾眼快的女眷連聲也未出便將手中暗器連珠打去,內中一技似還打中那人的腿上,無奈來勢神速,等到眾人警覺,業已一瞥而過,看那意思,似乘眾人外室聚談,室中只得兩三個幼童,又是一間小臥室,沒有貴重東西,無人留意之際,突然出現,由後面小門飛出,貼著裡牆穿窗而去。他們本來守我的活,除非當時便將來人擒住,如被逃走,不可追趕。見人已逃,內人剛想攔住向其發話,那兩位女眷自恃暗器厲害,來人已被打傷,仍不聽話,搶先追出。 「剛到外面,便見對面房脊上立著一個黑人,笑說:『有勞轉告主人,昨日多有驚擾,此事不必告人,他日如有機緣再當登門道歉吧。』因對面房頂積雪甚厚,內人又趕出來將那兩位女眷拉住,一聽女子口音,方要開口,請她下來,人影一閃業已越過屋脊。隨同來人去處,忽然飛起一隻黑色大烏,悄沒聲沖霄而去。這次因在事前存有戒心,看得較為清楚,覺著那黑影與我所見不同,決不是什真人,分明一個有翅膀的人影在牆上斜飛而過,面目五官完全看不出,動作神速從來所無,一算跟蹤追出的時光,便飛也沒有那麼快,仿佛只一轉眼,裡屋牆上剛剛發現人影,來人業已立在相隔三四丈,當中還有一片花木假山的房脊之上。如說另外還有一人,偏是打扮身材無一不同,雖然頭臉均被蒙住,看不出面目。因那衣服緊貼身上,看去極薄,和所見黑影完全一樣,連動作也都相同,明明是人。 「那兩位女眷年輕氣盛,不信此事,覺著便會邪法也無如此神速,斷定另外還有同黨,連那黑色大鳥也未必真是來人所化,也許手法巧妙,故意鬧此玄虛,特意同了來人縱上房頂,察看他的來蹤去跡,本意和我日裡所料差不多,斷定來人有詐,虛虛實實,不可捉摸。初意還當對方人隱在屋脊後面,打算搜索,及至拿了燈火上房一看,這事情實在驚人。腳印只有三處,明是由我臥房中直飛過去,到了房頂回身說完了話,越過屋脊,然後朝空飛走。 前後兩起腳印均極分明,末了一次更深,仿佛化形飛起時比較用力,當中轉身時所留卻淺,不是用心細看簡直看不出來。上去三人都曾練過輕功,也非無能之輩,只管用心,照樣踏得滿房頂上都是腳印。來人腳印竟是這淺,別的不說,單這輕功之好已足驚人。將那後花廳和兩面廂房前後屋頂全都搜遍,什麼影跡也未尋到。就算對方不會法術,這樣高的本領也非你我在座的人所能與比,何況那黑影實在奇怪。 「當我第一次見到時,因出意料不曾留心,此公動作又快,雖沒有看仔細,照那去勢和由牆上閃過時的情景,帶起來的風聲,明是一人由我身旁閃過,影子映在牆上決非有什奇怪。這第二次房內外俱都有人,房後小門雖然相通,但是窗門緊閉,那幾個幼童也都眼亮,門口又有兩人經過,全都看見,異口同聲,說那實是一個人影,並未見人。出事時吊窗只響了一下,微微推開了些,也只尺許寬一條裂縫,因我平日早起練功,不論多冷的天也要開窗透氣,雖未釘死,但那窗戶十分堅牢,關得頗緊,以來人的本領衝破雖非難事,就這樣輕輕一推人便飛出,又是吊窗隔扇,只這中間橫著的一條尺許寬縫隙,人如出外,必須由上而下和蛟一樣鑽將出去,就不將窗撞壞,也有極大響聲,來人竟和風一般,稍現空隙便穿將出去,仿佛一個草寫的之字,連地也未沾,便縱到相隔那遠的對面房頂,怎麼也想不出個道理。 「我向來不信什麼神奇鬼怪,認為欺人之談,今日竟會當面現出奇跡,這裡雖然還有可疑之點,這位異人又曾向人表示,他與常人一樣,只是你們疑神疑鬼等語,到底不是常人所能與之作對。內人見他又來,前面又是高朋滿座,商計公私合力如何擒他歸案之事,恐其懷有惡念,先頗憂疑,後聽那等說法才放了心,還未下房,便聽兒女們同聲驚呼,下來一看,那柄小刀已被取走,先失去的碧洗帽花非但送還,並用絲線釘好,恢復原狀。雖然帽子放在帽盒裡面,吃飯時間人都走往外屋,有了空隙,裡外只有一壁之隔,當時有人出入,大家耳目又靈,稍有動靜立時警覺,竟被來人將這一粒帽花安將上去,把刀取走,算是互相交還,雖不一定高攀成了他的朋友,從此便算兩不相犯。如非去時故意現形,看那形勢連點影跡也不會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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