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還珠樓主 > 萬里孤俠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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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式見那男孩身手雖然矯健,終是幼童,惟恐誤傷,先沒打算還手;不料幼童來勢疾如風雨,手法又靈又快,差一點沒被打中,不由有氣,怒喝道:「無知頑童,我已認賠,還有何說?快教你大人出來,我不與你們一般見識。」 正在邊說邊架,往側閃避,忽聽少女怒喝:「我本不曾動手,為何連我一齊說上?今天要你好看。」 說時少女也縱身打來。余式本覺幼童手法靈妙刁猾,人小力大,難於應付,正打算將其擒住,喊出大人,再與理論,誰知少女也動了手,相繼夾攻,這一個來勢更凶,沒奈何只得回手招架,口中大喝:「拳腳無眼,你二人逼我動手,如有誤傷,還當我姓餘的以大欺小,快喚你大人出來,不服再打也是一樣。」 少女聞言嬌叱道:「什麼叫大人小人,山大不出材,你只打得過我們,碗也不要你賠;否則,便須跪到我師父回來,任憑發落。」 余式聞言大怒,一不留神,又吃幼童打中了兩拳,如非功力尚深,幾禁不住,不由怒火上撞,越發有氣,便將師父武功全使出來。雖然勉強打個平手,但是大病初愈,不能妄動真氣,這一雙姊弟又曾得有高明傳授,生龍活虎一般,本就有點手忙腳亂;再不知對方有心淘氣,並非真願傷人,一時激怒,施展全力,時候一久,逆血上升,眼前一黑,雙腿一軟,暗道「不好」,當時頭昏眼花,跌倒在地。 心還在想:「兩小孩如此蠻橫,即落他手,必受侮辱,猶如病後元氣虧耗,這一妄用真力,病傷必發,更是不了。」 正打算避重就輕,照著師傳,強把真氣沉穩,任憑對方打罵時,不料對方卻著了慌,女孩首道:「三弟打死人了,你看怎好,」 男孩氣道:「我幾時在打傷他,所挨兩拳都在肩臂之上,有什相干?定是你用新學來的內家重手將他打倒,還怪我呢!」 少女接口道:「我先見這廝不似惡人,後又聽出姓餘,必是昨晚來客,只想試試鐵扇老人徒弟本領多高,偷學他兩招,我聯手都未沾身,怎會打傷啊?我想起來了,這人定是病後無力,被我們一引逗,將他氣昏過去。早知他本領不濟,還不如不和他打呢。」 幼童道:「姊姊你倒說得好,師姊心愛的碗被他打碎,莫非罷了不成?」 少女答道:「只是鐵扇老人徒弟,怎會要他賠碗?師父、師姊回庵必怪我們,又和上次那樣,連庵門都不許出了。」 幼童道:「我到前莊送個信去,教人抬回醫治,不許告訴師父,不就沒事了麼?」 少女冷笑道:「別人怕你,這姓餘的不會說麼?依我之見,莫如抬到庵中,將人救醒,再和他裝個笑臉,賠上幾句話,請他不要告訴人,只說閒遊到此,自己暈倒,被我二人救醒,比較好些。」 餘式神志漸清,本想開口,既一想:「這兩小孩武功竟在自己之上,並還認得師父,乃師必非常人,樂得將機就計,打聽師父下落。」 便裝不醒,任其抬往庵中。本想到後再裝醒轉,哪知身剛扶向床上,兀自覺著心跳神亂,頭昏口甜,恐吐狂血,只得勉強運氣調神,暗中靜養,又恐對方笑他裝死,剛將眼微睜。少女正立床前,已先開口問道:「你可是昨晚魏家姓余的客人?現在好一點麼?」 餘式將頭微點,覺著血又上湧,緊閉雙目,不敢勞神。兩小姐弟似頗愁急。女的低聲說了兩句,跑出房去。男童便湊近餘式耳邊,低聲說道:「先前實是不知,我們不是外人,余師兄休怪我們。我姐姐知你犯痛,恐破真氣,現偷師父靈丹與你吃,吃了好處甚多,痛也必好,只不過要養兩天。如見師父回轉,請你不要告訴,就說自己跌倒的。」 話未說完,隨聽門外另一少女口音喝道:「三弟越鬧越不像話,如何把野男子也弄到庵裡頭來?」 幼重大驚,忙迎上去,低語了幾句,也未聽清。跟著便有一少女走來,先塞了一九藥在自己口內,又灌了半杯水。 余式覺著滿口清香,剛吞下去,便聽三人低聲爭論。偷眼一看,房中燈已剔亮,後來少女年約十六八歲,穿著一件藍綢衫,生得長身玉立,光豔照人。心想:「此是尼庵,如何都是俗家裝束,又有男孩?」 後來少女已至床前,笑道:「余師兄,你為惡狗所傷,雖得轉危為安,但是元氣大傷,非家師所制靈丹不能復原;但是冉師叔與家師昔年為了一句戲言,不肯登門討藥,準備鐵鷹寨事完,將你送往嵩山,去尋一燈上人醫治,為此留書與魏國梁施主,令其照看,請你靜養。他知家師性情古怪,如不投緣,任求無用;自引上門,更易見怪。他只知家師靈丹起死回生,並不知與冉師叔前有過節,為此命人勸余師兄閒遊乘涼,使你在此三日之內自來此地。 我們這座白雲庵風景雖好,地勢隱僻,三面溪流環繞,只有魏家來的那條通路,一向不許生人上門。人都知是魏氏家廟,一到前莊便被攔阻,以為你到這裡必遇家師,只一談問來歷,知道無心至此,不是魏莊主違約指點,又系鐵扇老人門下,決不坐視,原是好心。不料無心打碎茶碗,我師妹、師弟年輕淘氣,先當來人有心尋事,後見不像;又誤認由魏家指點而來,想試你的武功高下,等到聽出來歷,你已犯病暈倒,才著了慌。總算運氣真好,家師靈丹本帶身旁,不知怎會留了兩粒在丹瓶內。此丹靈效甚多,任何危症服後定必痊癒,並還輕身益氣,祛病延年。你中毒本重,冉師叔為想先保你命,餘毒尚還未淨,适才妄用真力,逆血上行,將閉藏肺腑的餘毒發放出來,人雖昏倒,內裡卻不致受傷,再服家師靈丹,不須再到嵩山求藥了。」 余式見那少女秀美溫柔,平生初見,又聽說有同門淵源,本想起床詢問,被少女攔住,笑道:「此時藥力未透,不宜行動,自家人何須客氣。」 餘式也覺心中煩惡未消,頭暈難起,便笑問道:「師姊芳名,雙方師門淵源可能見告麼?」 少女笑道:「小妹祝燕玉,家師半殘大師,與鐵扇老人、冉師叔、秦隴諸俠均是多年至交。方才兩小孩一是師妹尹霜娥,一是她弟尹商,除家師外,我們三人都是家師故人子女,幼遭孤露,蒙家師恩養在此,每日學點武功,等余師兄明日起來,再行領教。這裡雖是尼庵,一則地勢僻靜,魏施主時加維護,從無外人足跡,只管安心靜養,等藥力發動,吃碗麥粥,便請安睡,明日再談。稱呼卻要改過,喚我師妹好了。」 余式聞言甚喜,忙道:「晚飯已在魏家吃過,只恐出來時久,主人懸念。」 底下方想說庵中不便留住,稍好還是告辭回去,少女忽說:「庵外有人。」 尹氏姊弟面色忽變,隨手摘下牆上掛的寶劍,急匆匆往外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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