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還珠樓主 > 天山飛俠 | 上頁 下頁 |
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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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一來,她更高興,對你更好了。休看她生得醜,人又天真愛鬧,但極熱心義氣,心更靈秀機智,有時真是成心裝呆。我聽孫小師叔和我說,李老夫人很憐愛她,將來成就還在十四叔之上哩。此洞我曾隨師父來過兩次,均未久停,深知厲害,適見你上山時那等冷法,面未改色,竟比我還能忍,好固是好,功還未用,何必多找罪受?好在這新正十天左右,如不奉命他出,還能來此看你。等我代你把火添上,日間所運冰雪,另灌一壺備用。我走你睡,養好精神,明日用功也好。」 隨說隨即依言行事。柳春見他情意殷殷,為自己前後忙了一整天,甚是過意不去,攔勸不住,只得幫同搶做。彼此年歲心志相若,又是第一個交到的同門好友,由此友情日益深厚,成了患難骨肉之交不提。 丁良心靈手快,一會將事做完,便起告辭。柳春開門送他時,覺著寒風小了許多,閉門上床,盤算了一陣,又把《白陽圖解》從頭默記,是曾熟讀的全未遺忘,好生歡喜。望著對面爐火熊熊,水已大沸,壺口熱氣亂噴,沸聲盈耳,比初進來時又似暖意加增,心想此時必已交子,丁良決非言過其實,定是小還丹的靈效,故無所覺。本打算當夜起用功,繼思恩師命我補足睡眠,如何暗中違背?陸師伯既會少陽神功,不知是否同一家數?師父是否也習此法?丁良走得太急,也忘了問,念頭一轉,便閉目安臥。 待不一會,已快入睡,微聞異聲遠遠傳來,甚是淒厲,一會又聽濤鳴浪吼狂潮怒嘯,宛如萬馬奔騰,由遠而近。昏夢中,覺著沙漠中不會有這大水,許是子午寒潮已然發動,怎未覺冷?那潮聲仿佛快到附近,忽然轟的一聲過處,繁喧頓歇,連先前洞外連吹不斷的狂風也都靜止。方自奇怪,猛覺寒氣侵肌,當時機憐伶便是一個冷戰,跟著寒氣越來越甚,冷得再睡不住。先前丁良代領臥具時,連鋪帶蓋要得甚多,又並代鋪陳好才走,下面毛毯皮褥,上面更是重棉皮毯,自覺無須,良友好意,只率聽之,臥時還自覺厚,此時冷如寒鐵,竟無一絲暖氣。 再看對面爐火果是灰色,昏燈幢幢,寒焰如豆,已將熄滅,風聲已住,石門密閉,也不知哪裡來的冷氣,就這微一探頭,前額已冷如冰雪,想起前言,未免膽怯,尚幸手足尚溫,還能勉強支持,連忙縮頭被內。剛把四面被蓋裹緊,適聞異聲如潮又起,與先一樣,潮到近崖一帶便止,冷也較前加盛。似這樣接連好幾次過去,越覺奇冷難禁,因想每夜這等奇寒,尚難與抗,冷魂峪更冷百倍,寒潮遇上立死,共只三月光陰,到時不能勝任,豈不誤人誤己? 心中一急,猛然回憶少陽神功本要循序漸進,峨眉心法最快也須四十九日以上,但前半圖解,關於初修道人抵禦雪風和奇寒盛暑,均有形勢圖說,注解甚詳,不特一學即會,內有一種恰是臥形,一經運用便可生熱,自然入夢,便露宿深山雪地,也不受寒氣侵襲,正好試它一試,立即如法施為。本來手足冰涼,冷得直抖,及至真氣運行以後,覺著一段陽和之氣,順羊車穴(穴在腰部)起逆行而上,直透十二重關,漸次行遍全身,竟是到一處暖和一處,一會交沛全身,暖適異常,試探首向外,雖也覺冷,已不是先前那等厲害。埋首裳內本是大忌,便把頭伸出在外,二次再試,一面按照。圖解,返虛入渾,將氣機調和,連運行了十數次後,任其徐徐運轉。這一來,不特衾被生溫,連露出在外的頭頸等處也均有了暖意,不再感受寒威,想不到圖解如此妙用,心中高興已極。同時寒潮過去,洞外狂風又起,一會人也安然睡去。洞門緊閉,不透天光,睡得又極甜適,夢中聞人在外呼喚,才得驚醒,聽出是丁良口音,心疑天已不早,趕忙應聲。 丁良已開門走進,先把門關好,便搶近前按住柳春道:「師兄怎這樣冒失!我當你早起和我去年住此一樣,受不過冷,在內用功呢,敲門時聽出你未起,又擔心你凍病,後聽應聲,便防你暴起,開門連忙走進。洞門當風,你不穿衣服豈可下床?」 說時,手已伸向被內,忽又驚喜道:「你果有此耐寒本領,真太妙了!」 柳春問故。丁良道:「那子午寒潮,平日只能吹到離此五六百裡外無人沙漠之中,向空散去,這裡如非離地甚高,連那餘威也未必波及,就這樣已冷不可當。每一逢到了子午日干,寒潮最是猛烈,最厲害時,散處相隔不過百里,尋常道術之士也難禁受。我昨夜回去,才想起昨日子夜正是庚午日干,你雖有洞門擋風,總覺可慮,又不便來,只得去求師父設法。師父力言無礙,直似連門有無均在兩可。我實不放心,一起便來探看,聽你應聲,知未病倒,仍當強熬過來。現看出你面色甚好,身上溫暖。照此情形,只能避開子午二時,現在前往,都似可能,真出意外呢!」 柳春便答:「子時果是冷極,後照《白陽圖解》一練便不覺冷,伸頭被外睡熟了。」 丁良道:「你當容易?那少陽神功,我苦求師父傳授,也曾練過。聽說傳的人雖非五老峨眉心法,也是玄門正宗,雖然未到功候,總比你剛學初練強吧?為了急於看你,來得又過早些,就為昨夜寒潮太凶,餘威猶未散盡,就叩門這一會,我還運氣相抗,凍得手足都快僵了,哪似你這等自然?師兄福緣大好,異日仙業成就無疑了。」 柳春謙遜了兩句,穿好下床。丁良又助他弄好飲水食物,便要走去。柳春堅留共飯,或是多談一會。丁良道:「我實因師兄第一次經此酷寒,大不放心,否則也不會來。既知無事,君子愛人以德,為何阻你用功?不過求進不可太急,洞口石門須要緩緩撤去。我聽師父說,梁四明頗得李老大公與李六叔的期愛,又和你好,我很想交此朋友,同舟共濟。等他到了,我再來吧。」 柳春也覺用功要緊,只得任其別去。洗漱飲食之後,自己排好功課,略微歇食,便照圖解用功參悟勤習起來。初意初三日五老與天山諸俠少長咸集,許要傳喚往見,至夜無信,連孫、李諸小俠也未臨訪,只得罷了。天分福緣既極高厚,用功又勤,所得更是玄門正宗傳授,進境之速,自無庸說。光陰易過,這日用完功起身,因連日悟出好些妙用,連飯也無心做,只胡亂吃些淳於荻所贈現成食物,有時僅吃一頓,點饑便罷,打算做頓熱東西吃。剛把米淘好煮上,想起當日已是十六,四明應該到來,忽聽洞外有人言動,拉開門一張,正是丁良陪了四明到來,手還持有一信,好生欣慰,連忙開門迎進,互相敘闊。四明仍以下人自謙,嗣經柳、丁二人力說由此結為兄弟,方始改口,結盟一層仍是不肯,至少也須經過主人之命。二人只得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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