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還珠樓主 > 天山飛俠 | 上頁 下頁
七二


  這一來自然結了仇怨,不知怎的被狗主人知道,憤怒已極,隨下密敕,非要殺他不可。雙方曾經交手幾次,敵黨並未得手,反叫他傷了兩個會劍術的黨羽,於是仇恨越深,到處約人尋他祖孫報仇。他見仇人勢盛人多,自己不怕,恐他侄孫一時疏忽受人暗算,仗著年輕還未成家,除田產外無什牽累,一時負氣,命他侄孫也出了家,先帶往雲邊哀牢山中,交托當地隱修的道友暫住,自己憤氣不出,獨往敵人宮中大鬧。本意給敵人一個警戒,哪知敵黨早有防備,黨羽既眾,內中頗多能者,幾乎吃了大虧,所謀未遂。

  後經一個現被敵人收服的同道之友出頭和息。他對敵人本已懷有戒心,而敵人也知他難惹,防不勝防,均願把話說明,從此兩不相擾,方始甘休。他也把侄孫召回,仍令還鄉守業,延他家中宗嗣。此人性情剛愎,眶毗必報,無論相隔多年,哪怕些須嫌隙,也決不忘情,事情雖了,依然忿恨不消。同來二友是他患難恩交,因友及友,對我也頗看重。

  「我知此人最重禮貌過節,先前二友又是為了我們之事而來,故此把開山典禮移後,給他一個好面子,和我們倒是相處甚善。只是此人二十年前曾受過令五叔郝子美一場大奚落,又幾乎被令尊斷去一臂,引為奇恥大恨,立誓不肯甘休,無如川東五老雖是異姓弟兄,情逾骨肉,人多勢眾,又得峨眉嫡傳,法力高強,飛劍神妙。以前失挫,便為輕敵自恃吃了大虧,如何還敢造次?這多年來,空自懷恨,不敢妄動,加以五老自棄川東故居,久已無人得知蹤跡,他又連年有事,無暇及此,初意煉好可以克敵制勝之寶,再尋上幾個好幫手,訪查出令尊等下落再行下手,這次來路途中,遇見當年代他和息的敵党,無意之間得知五老在此隱居,立即勾起舊日深仇,意欲乘機尋仇,終覺勢孤力薄。

  同來二友對他復仇一節早有明言,雙方都是朋友,決不左袒,勸他既不聽,也不再勸。他和天山冷魂峪老怪,以前原是同門師兄弟,乃師峨眉後山兵解之後,老怪雖另拜人為師,彼此老交情仍在,適對我說,不特令尊和郝五兄是他仇人,近年五老子侄門人在外行道,又曾傷了他好幾個同道親友和故人之子,此仇非報不可。我和五老交情也不瞞他,表面和同來二友一樣,無所偏重。

  「适才二位賢侄女到來,我恐上樓相見引起爭執,故此有屈稍候。聽此人行時口氣,是往冷魂峪訪老怪物,約其相助。老怪前和令三叔打賭,取那冰窟藏珍,本是陰謀詭計,不過老怪物脾氣雖是極怪,說話還能算數,只不使他有所藉口,去的門人後輩至多白費心力不能下手,除非去的人自不量力,未奉師命貪功獨往,觸動埋伏無力抵禦,老怪決不致出手傷害來人。此人一去,老怪有了藉口,無須如何出手,只作不管閒事,任憑雙方自了仇怨,那去的人是否不吃他虧就難料了。

  此人和老怪,令尊等五老弟兄自不放在心上,派去的人卻須慎選,既要膽大心細,法力劍術必須高強,又須持有護身法寶和抵禦千萬年凝積玄陰酷寒之氣的靈藥,才可前往。尤其夜長夢多,三月之內必須下手。日月如久,老怪邪法練成,黨羽日眾,再藉故把臉一破,就更難辦了。固然五老弟兄妙算如神,但是事隔多年,久已冷卻的事,未必能想得到此人會來。有勞賢侄女回莊,將我所說稟告令尊和諸位令叔父母,早為之計,取寶之事能夠早日觀成最好。」

  孫寶玲接口說:「這廝名姓,叔父可能說麼?」

  周澄道:「二位賢侄女回去,只將我活一說,令尊弟兄自然明白,此時尚有疑難,不宜明言。」

  齊令賢正在尋思,聞言猛的想起前年三叔李清苕年初占卦所說之事,不禁驚喜,料知周澄不將名姓說出必有原因,見孫寶玲還要想問,便以目示意止住。周澄隨道:「此外石老前輩有一封信,托賢侄女與令三叔父帶去。」

  石鐵華隨向袖中取出一信遞與齊令賢道:「我知令三叔李清苕手邊藏有幾種靈藥,此信便是向他求的,另外還談有沈老父子之事。以他為人,定必慨然相贈。聞五老弟兄日內要來,請他帶來好了。」

  齊令賢一一應諾,隨起告辭回莊,並約淳于姊妹同往,淳於芳本和二女交厚,當日元旦,知二女莊中還要祭神祭祖,許多閒事和禮節,難再挽留,又欲一看花燈之盛,周澄已然點頭,便即應諾,向眾辭別,准定初二夜裡回來。周澄笑道:「大漠莊花燈新奇,飲食精美,你們諸姊妹又極相得。年輕人多喜聚不喜散,你索性初三早上陪了諸位賢侄女再同回來,也是一樣。」

  齊令賢接口答道:「多謝叔父盛意,侄女是定在明晚再來呢。」

  周澄笑道:「也好,隨你們的便吧。」

  說罷與石鐵華起身先走。眾人同送出去;齊、孫、淳于四女重向眾人作別起身,同駕遁光往大漠莊飛去。

  馬子玄笑道:「飯東走了,我們還在這裡作什?另換一處東道吧。」

  絳霞、紫雲,兩慧婢同聲說道:「家主人雖走,二小姐置辦的年菜點心和好酒還有不少,絳霞、紫雲也還能做幾樣,別處多是官中酒食,恐不合諸位口味,好在一日夜的工夫,別處遊樂無妨,晚間酒飯仍請在這裡來用吧。」

  馬玄子笑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主人好客,連所用女環也是如此。我們先陪王獅兄遊玩湖山景物,就便去往後山諸老家中辭年看望,回來仍就在此聚會,擾她主僕如何?」

  眾人俱都稱善。柳春也想隨往,丁良暗使眼色止住,一面向陸萍躬身說道:「老山主允給柳師弟在後山備一靜室,他新到此不熟,弟子意欲領他去往各處走上一回,再往後山相看住處,不知可否?」

  陸萍微笑點頭。

  丁、柳二人隨向諸師長拜別,過了溪前小橋,便與眾人背道而行,沿著山腳往湖邊無人之處走去。行約半裡,回顧諸師長已然隔遠,丁良笑對柳春道:「師弟知我喚你同行心意麼?」

  柳春答說:「小弟不知。」

  丁良道:「我一則見你聰明至誠,與我性情相合,一見如故,這裡法令甚嚴,現值新春元旦全山同樂還不怎顯,平日一步也走錯不得,你新到此,週二師叔正與各位師長歡聚,你來得突然,無暇指教,所以我想趁著眼前閒空分別指明,以免無知誤犯,諒不到致有什大礙。二則這裡一班同門師兄弟,能常在各位師長側隨侍的,均長識見,得益不少,但是本山尊卑之分素嚴,第一資質心性要好,方能得到各位師長格外垂青,能有這等恩遇的並無幾個。

  天下事都是積久成習,你正好借新來為由,乘著新春形跡脫略,去與各位師長接近。你已蒙各位師長器重,只要逐處留心,隨侍上幾日,像二位淳于師叔和我師父、馬師伯都最愛才,因你此次大漠莊之行,胸中先有好的成見,就著這十幾天新春,常時在側,無形之中自比別的同門親近,只內中有一兩位對你看重,或是開口許你隨時前往請教,此後便可得益不少。所以适才觀操,我明知淳于師叔眼尖,已然看見我們,故意涎著臉,當她的面繞路迎上前去,試探一下,看許我們隨侍不許,便是如此。現在我看出各位師長均已對你器重,你又得大漠莊李太師伯垂青,請老山主特准你一人後山獨居,無須再入經武堂隨眾習武,以後不特成就遠大,並可速成。三則不久有奇功一件,師父和我本早暗中商計,背人前往,不過此事尚需一個能手始能成行。我看今日師父與小周山主說笑情景,頗有前往之意。

  此事別人不行,我知此事非再有一人不可。師父為人心高好勝,膽大多謀,想到就做,我卻代他老人家擔心。自家人無須客氣,論你現在功夫比我還差,並且去那地方十分兇險,事前非有準備不可,你尚一無所知,如何同往,但是你此次大漠莊之行必有所得,又是恃許可以隨意出入本山之人,好些方便。我知五老如有傳授,必然不宜告人,我此時也無須向你探詢,事卻非你同行不可。五老乃峨眉嫡派傳人,他那玄門正宗傳授,說難極難,說易極易,一經領悟,一通百通,你天資既好,又肯下苦,以我所知,不消多日勤習,必能貫通。你雖入門,一切信符表冊以及衣物用具尚未領取,現值新年,本無須如此亟亟,為了這件奇功,最好今日便由我領你去往後山看好住處,再由我代你向本山司會、器用、糾查等處報到,領取各物,使你今晚便可入居用功,不必在週二師叔家中借住。如能速成,豈非絕妙之事!不過師父性做,暫時不可使他知道,須聽我言相機行事,師弟心意如何?」

  要知以下一切緊張節目,均在四集內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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