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還珠樓主 > 天山飛俠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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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對於兒孫孝思也頗嘉許,只不傷生害命,向不禁阻,郝五大公更是高興,以致每年年景花樣翻新,越來越盛。小靈湘館沒有雪跡,是因家母生性喜潔,又最愛竹子蘭花,恐冰雪凍傷蘭竹,雪化泥汙,下雪時稍微施了點法力,加以家父有火珠至寶,館中氣候溫暖,又加培養合宜,所有花竹才能經冬不調。至於四照軒這些花樹,卻是全出人工,並未假手法力,本來全莊地底多半空的,可以升火烘土,先占了便利,今年李、孫兩家叔伯以下人等,為想今年年景換個花樣,因五家老人俱喜蒔花,全莊以四照軒花木最盛,但分四季開放,經眾商計,想出法子,在三月以前便搭了席棚,把四面花樹罩上,經本莊巧匠按著花性,再照郝大公所傳府花妙法,用藥培養澆灌,再加火耕,到了什六早上,才將席棚撤去,故此地無積雪。因有多年經驗,花開時節早經算好的,因得同時開放,哪是什麼法術呢!」 正說之間,忽聽李晃道:「哥哥莫發議論,就燃燈了,還不快看!」 柳春聞言往下一看,只見燈明如晝,照得四外花光如霞,分外明豔。遙望滿莊園,到處明燈輝煌,雪光返映,所有樓臺亭館、回廊曲沼、峰岩花樹、奇石小橋,金碧相間,高低錯落,齊在眼底,歷歷如繪,一片光明世界,直覺神仙宮闕也不過如此,無須再有什花樣,即此已非人間所有。忽見席中李承、李鼎、李同三人一同起立,走至台口,各向前莊凝神望瞭望,又側耳聽了聽。各席上人本在互相笑語,見狀立即靜止。隨聽李承道:「祖父吩咐開燈,這是三表妹,和二妹、三妹的佳制,請開始罷。」 跟著右邊第二席上走出三個少年女子,為首一個手持一個小金鐘、一枝玉釵,當的敲了一下,跟著遠遠起了一串極密而輕微的爆音,隨見除四照軒這一片,仍是花光與燈光交映,所有全莊園的宮燈,只前莊有兩三處高的地方殘留了數盞外,下餘全都熄滅。耳聽李晃悄告道:「全莊只這裡全是真花,這燈一滅,假花便要亮了。」 一言未畢,忽見東南角上大放光明,燦如雲錦。定睛一看,原來那地方是一片三畝大小的牡丹林,那些人工製成的花燈,忽在此時開放,五色紛披,花光瀲灩,望去直似一片錦霞,比起真花更有精神,不特看不出分毫製作痕跡,更見不到分毫燈芯燭影,除卻花光燦爛有異尋常,直與真花一般無二。正觀賞問,爆音連串而起,小靈湘館門外平湖之上,忽現出萬朵芙蕖,翠葉紅花交相掩映,宛然夏日荷花盛開光景。緊跟著西北角假山上下,又現出千百本菊花,樣式花色更是繁多,各自競豔爭奇,花影離披,分外好看。最後在前莊假山上現出數十株梅花,龍拿鳳蕩,古幹清奇,寒葩冷豔,疏密相問,仿佛香光浮泛,宛然如活。 這四時的主花現出以後,一串串的爆音越密,底下桃李杏蘭丁香海棠芍藥芙蓉藤花桂樹等所有草本木本各種花樹,全都放光。一時萬花齊放,顧此失彼,目不暇給,滿莊園成了一個花的世界。重又光明,只是花光柔而明豔,有的一片香雲,有的千堆錦雪,有的明霞麗霄,有的彩輝匝地,端的玉映珠輝,花光如海,紈敷綺散,茜豔無倫,那數十百所金碧輝煌的樓臺亭館,便簇擁在這花海裡面,頓成千古未有之景,喜得眾人都忍不住笑顏逐開,拍手稱妙不迭。 柳春暗忖:自家雖是尋常商人,因祖籍南方,上輩也曾仕宦,年節祭祀仍是江南鄉風,記得每年除夕神燭和房中一對歲燭,重約一斤,歷來都由父母家人輪流巡看,剪剔燭煤,門前燈籠只二兩重,不能太大,一晚上要換好幾回,小時直是自己的專責。這裡全莊花燈當以萬千記數,不見有剪換燈燭之人,並且說滅全滅說燃就燃,微微一片爆音,立現光明。 那些大的花燈,還可說是燭芯較大,一時不致便熄,那些小花,如藤蘿桂花櫻桃丁香葡萄之類,俱比桃梅李杏等花還小,竟做得和真花真果一樣,巧奪天工,暫且不說,而這等細碎繁密的花果,漫說燭芯無法安置,就能用什巧法點燃放光,想必也和花炮一樣,略現形跡,一會便自消滅,怎會挨了這多時仍是好好的?說是法術也還罷了,偏又不是,只聽幾下鐘聲號令,全莊園花果燈燭便自點燃,也未見什行法之跡,越想越奇怪,不好意思再向二李弟兄詢問,正自不解。同座有一個梳雙抓髻、年約十三四歲的幼童,忽然悄聲笑問道:「柳兄,你覺奇怪麼?」 柳春這一桌,皆與柳春同輩的五老門下徒孫之類,先前彼此已請教過,一席原坐六人,本沒有這幼童,當滿園宮燈熄後,花燈相繼放光還未全明之際,突然來到。孫孝看見迎出位去,兩下附耳說了幾句,引到席前,命侍立傳餐的家憧給他在前橫頭添了一個座位。孫孝匆匆和原同座諸人說了兩句,便自走歸原位,這時正是一片片花燈次第放光,目不暇給,又以住春亭居高臨下相隔不遠,尊長貴賓就在前面,誰都存著敬意,不敢高聲談笑。柳春也未聽出孫孝說的什話,見同座諸人略一欠身並未開口,幼童只把頭微點,神情似做,以為和同座一樣的後輩,一意觀燈,忽略過去。這時聽他發問,猛想起這裡無論老少男女,全部比己高明,決不可以年貌取人,忙即欠身賠笑答道:「這裡花燈真是奇極。尊兄好似初來,适才疏忽,也忘了請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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