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還珠樓主 > 蜀山劍俠傳⑦ | 上頁 下頁 |
第二七三回 浩蕩天風萬里長空飛俠士 迷離花影一泓止水起情波(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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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田氏弟兄本已搖手示意,不令開口。孫南因見對方無故欺人,未免有氣,反正難於脫身,又想起寧一子之言,斷定難關終可渡過,樂得痛快幾句。見當地勢派,明知魔法厲害,一言一動均在主人耳目之下,而田氏弟兄受了魔女之托,意欲暗助,故不願示怯,依然往下說去。 話未說完,遙聞空中有一老人哈哈笑道:「無知孺子,均善賣弄口舌。你道我勝之不武,不勝為笑麼?只要你有本事逃脫出我的魔宮,老夫甘拜下風。非但不再為難,並還助你四人,從此隨心所欲,任多厲害的妖邪仇敵,也難傷你們分毫。如今就便使老夫看看你們的玄門上乘道法,你意如何?」 聲才入耳,一道寬約數丈,其長無際的黃光,早如黃虹經天,由東北方遙空雲影中斜射過來,飛落在三人面前。猶如金河倒掛,懸向當空,光中現出前在嵩山所見懸光飛降的老人。這一對面,只見老人身材高大,相貌奇古,生得白髮紅顏,修眉秀目,獅鼻虎口,廣額豐頤。頷下一部銀須,長達三尺,根根見肉。手白如玉,指爪長約二三寸。頭挽道髻。身穿一件火一般紅的道袍,白襪朱履,腰系黃帶。手執一柄三尺來長的白玉拂塵,塵尾又粗又長,作金碧色,精光隱隱。形態甚是威嚴,直與畫上仙神相似。孫南本想口頭上佔便宜,見了這等勢派,也不由有點氣餒。暗忖:「口舌取勝,徒自結怨樹敵。目前身在對頭掌握之中,口氣又非不善,還以忍氣為是。」 便躬身答道:「弟子學道年淺,莫測高深,如言法力,何異以卵敵石。只望老前輩不要過分,使未學後進不致貽羞師門,就足感盛情了。」 老人笑道:「你和齊靈雲這一對,都是這等口吻,善於詞令。不似朱文賤婢狂妄無知,上來便欲仗她師父法寶、飛劍與霹靂子向我行兇,如不念其不知底細,豈能容她活命?你們這一對,實是天生佳偶,正好相配。此次能脫我手,自無話說;如在宮中成了夫婦,我必以全力助你們成就了這段神仙美眷,就不肯歸我門下,也成地仙。此與阮征不同,本無仇怨,只是老夫忿人取巧,一時負氣。除用我大阿修羅法,試你們能否以定力智慧脫出我的柔絲情網之外,那些水火風雷、血焰金刀、毒芒針刺之刑,全都不用。因此另將你們禁居一處,與朱文身受也大不相同。將來便知道了。」 孫南早聽出另一對,男的必是金蟬,因為朱文激怒了對方,連帶受害,甚代二人愁急。便說:「老前輩如此神通,何苦與後輩一般見識?不知他三人可曾來否?」 黃光忽連老人一齊隱去。田瑤便道:「你師妹齊靈雲已經早到數日,見面自知。朱文與家師路遇,剛剛尋到。另外還有幾個女道友,同禁一處。只齊金蟬遠在天外神山,中隔磁光大火,我們嫌遠,不願往尋。朱文不久必用法牌傳音求救,他日內自會投到。聽家師口氣,對你二人頗好。你那情侶正在宮中相候,度日如年,快隨我走,不要分神管人閒事吧。」 孫甫先以為靈雲自從重返紫雲宮,照著師父道書勤習,法力大進。下山時又得了聖姑留賜的好些法寶、靈丹,加上紫雲宮中異寶藏珍全部發現,神通更大。她又遠在南海海心深處,禁制重重,加上千里神砂與海眼地利,多高法力也休想妄人一步。對方卻說得那等容易,心裡還不信。及聽田瑤這等說法,料無虛語。關心過切,心疑靈雲在魔宮中不知受了多少苦難,一時情急過甚,未免現於詞色。耳聽田琪低語道,「照孫道友這等形勢,恐難脫身呢。我到這裡,情、欲兩關最是難渡,休說峨眉諸道友修為年淺,全仗得天獨厚,夙世修積,所習又是上乘仙法,定力雖堅,畢竟功候不純。連靈嶠仙府赤杖真人那些徒孫,誰都具有好幾百年功力,尚且被困在此,結局如何,尚不可知呢。」 孫南一聽靈嶠三仙門人也有好些被困在此,不禁大驚,忍不住問道:「靈嶠諸仙也有人被困在此麼?」 田氏弟兄答道:「此事說來話長,不久自見分曉。這裡便是天欲宮,齊道友便在此內。愚弟兄不能入內,暫且失陪,請進去吧。」 孫南見前面只是一池清泉,波平如鏡,池旁繁花盛開,枝枝秋豔,倒影水中。水面上更無一絲波紋,花光水色,交相映照,景甚清麗,並不見有什麼宮殿。再往兩側和前方一看,到處琪花瑤草,互鬥芳妍,彌望繁霞,香光如海。更有山雞舞鏡,孔雀開屏,鶼蝶雙雙,鴛鴦對對,鶯簧疊奏,鸞鳳和鳴。全是一片富麗繁華景象,令人娛目賞心,應接不暇。想問田氏弟兄宮在何處,如何走法,剛喊了一聲「田道友」,無人應聲。回頭一看,人已不見,隻身後起了一片五彩雲網,將退路隔斷,情知身已人伏。事已至此,只好安定心神,暗中戒備,相機應付。先以為前途步步荊棘,危機四伏,主人來歷虛實一點不知,稍為失機,一敗塗地,哪裡還敢大意。方在盤算,再回頭往前一看,池面上忽然起了波浪,水中花影散亂,一陣香風過處,覺著心神微微一蕩。跟著又是一片粉紅色的香光閃過,所有清泉花鳥全都不見。眼前只是一片粉紅色的霧影,上不見天,無邊無際,不問何方,都是一眼望不到底。人卻和微微陶醉了一般,除帶著一兩分倦意之外,別無感覺。 心方驚疑,猛想起靈雲被困在此,不知所見景物是否相同?心中懸念,忍不住喚了一聲:「大姊!」 語聲才住,眼前忽然一亮,又換了一番景象。存身之地,乃是一座極華美壯麗的官殿,園林花樹環列,水木清華。殿側有個十字長廊,順著地勢高低,通向湖中朱欄小橋之上。橋盡頭,有一塊約三丈方圓的礁石,其白如玉,冒出水上約兩三尺高。上面種著幾株桃樹,比常見桃樹高大得多,花開正繁,宛如錦幕,張向石上。內中一株較大的桃花樹下,有一架尺許高的玉榻,上面臥著一個美如天仙的道裝少女,榻前玉幾上橫著一張古琴。 湖上輕風飄拂,吹得樹上桃花落如紅雨,少女身上臉上沾了好些花片,身前更是落花狼藉,仿佛熟睡多時。有時一陣風過,將少女衣角錦袂微微吹起,露出半截皓腕,越覺翠袖單寒,玉膚如雪,人面花光,掩映流輝。當此輕暖輕寒天氣,不由得使人一見生憐,撩動情思。雖是側面,相隔又遠,看不甚真,但心有成見,情所獨鐘,加以兩生愛侶,見慣嬌姿,一望而知那是靈雲在彼酣睡。關心過切,便想趕去將其喚醒。剛一舉步,猛聽殿中有一女子口音急呼:「南弟快來!」 一聽正是靈雲口音,忽然驚覺。暗忖:「靈雲道力甚高,身在困中,怎會花下酣睡?」 微一尋思,又聽靈雲顫聲急呼:「南弟快來!遲無及了。」 情知事在緊急,慌不迭想往殿中飛去,哪知法力已經失效,遁光竟未縱起,心越驚慌。只得一面應聲,一面縱身往裡飛跑,且喜尚能行動。那殿外本有一道極寬大的玉石矮廊,離地約有二尺。正門前面,還有一方平臺。因從側面趕去,來由廊上行走。剛剛縱上臺去,靈雲便已迎出,面上容光比起從前越更美豔,面帶微笑,望著自己,欲言又止,眉梢眼角隱蘊情思。 孫南平日對她本極敬愛,又在魔法禁制之中,畢竟近來功力已非昔比,心神剛剛一蕩,自覺不妙,立即後退。靈雲竟輕舒手臂,面帶嬌嗔,似喜似慍,迎面撲來,似要暈倒神氣。孫南對她愛若生命,一見要倒,先前又聽大聲疾呼,以為中邪受傷,人已不支。一面想將她扶住,又恐撲個滿懷,扶時只把雙手前伸,留有退步。哪知對方身形一歪,又往左邊傾倒。孫南心中一急,往前一搶步,正握在對方手腕之上,立覺玉肌涼滑,入手如棉。當時面紅耳熱,心頭上起了一種微妙感覺,猛聽一聲輕叱。百忙中抬頭一看,又是一個齊靈雲,只頭上多了酒杯大小一團銀光,光甚柔和,時大時小,由門內飛奔出來。口喝:「南弟,我們已受魔法迷禁,所見全是幻象,危機四伏。我犯險相救,且到我旗門中說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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