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還珠樓主 > 蜀山劍俠傳⑥ | 上頁 下頁 |
第二三五回 一徑入晶宮廣殿通明參極主 橫空張綠網長天無際遁飛人(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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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靜見靈奇面上仍帶傲容,初見不知他的性情,料必甚剛,又非自己門人,只憑乙休一言,並連本師尚還未拜過,暗忖:「岳師兄雖然性剛,外表何等和易近人,怎會收下這麼一個倔強徒弟?此時如令勉強服罪,反著痕跡。」 想了想,只得躬身應諾,率眾拜謝賜教,一同辭別,仍由靈威叟送出。走出兩重室,回到甬道盡頭宮的六角亭內,靈威叟便請眾人止步,說道:「諸位道友,大功告成。小兒叨列門牆,從此得受教誨,可免失足,去了老朽一件心事。此時無須再走回路,請由此亭上升,即可透出海面了。」 說罷,手掐靈訣,將手一指。只見腳底四壁雲光亂閃,眼花繚亂,身子便似駕雲一般,被托著上升,那亭頂也似相隨上升。雖不似飛遁迅速,卻也相差無多,不消片刻,忽然停止,眼前光華電掣,一閃而過。再看那亭,已停在一座極險惡高峻的海島之上。亭外波濤險惡,排蕩如山,海氣蒸騰,天色陰暗,一上一下,融會吞吐,合成一片混檬。非特不是陷空島上空,連那奇峰羅列,景備四時,滿生琪花瑤草,冰樹瓊枝,四外更有碧嶂丹崖,環若城堡的千里繡瓊原,也不知去向。 眾中只易靜一人知道,此乃陷空前島,已然遠出繡瓊原外,孤立絕海之中。余人多不知悉,方欲詢問。靈奇也要開口,吃靈威叟怒視了一眼,隨手遞過一封柬帖,靈奇便不言語。眾人以為有什麼關礙,也各住口。靈威叟笑道:「諸位俱知途徑,老朽尚須回宮覆命,恕不遠送了。」 隨將手一指,亭中晶壁便開了一面,引眾同出,舉手作別。靈奇又似要開口詢問,靈威叟忍不住怒駡了一聲:「冤孽!」 靈奇又複住口,滿臉俱是憤激之容。眾人均不知何故,因見靈威叟已重改笑容,舉手作別,便各為禮,遙向對岸來路飛去。因有靈奇引導,二直飛入來路冰穀之中。 易靜暗察靈奇,容止甚是恭謹,只是面色又改作愁容,知有心事,也未詢問。到了秘徑入口冰壁之下,便令行法,移開洞外冰壁,同飛入內。飛行了一陣,上面玄冥界嚴關已由地底飛越過去。英瓊因見眾人連日辛勞過甚,頗耗心力,來時匆促,這甬道秘徑未得細看,再來又是無日;且喜大功告成,前路明坦,再無梗阻;回去醫治受傷諸人,也不在此一時半時留連耽延:便提議把遁光放緩,一路觀賞過去。易靜笑道:「現在我們的行蹤,主人必已盡知,更無顧忌。就要回到神火峰腳鼇極洞去,約烏神叟同行,我們索性趕到那裡歇息,不是好麼。」 英瓊方想說奇景難逢,意欲流覽沿途景致,靈奇插口說道:「易師叔還以為烏神叟還在洞中等我們麼?他已被乙真人命一海底精靈穿破冰層,借一靈符,由地底避開火源,深入洞中將他連新脫體的元靈,帶那一副軀殼,全帶走了;不然的話,島主适才還不至於那樣毒恨弟子,連家父也受其累呢。現時神峰那面出口的晶壁,已被島主用法力封閉。只因這條秘徑將來尚有大用,臨時變計,不曾變動,全行堵塞。行法之際,未及將入口一面封閉,恰值天乾山小男到來。他本意是想我們歸途改走海上,繞越玄冥界邊境,不經冰原神峰舊路,由極海飛渡冰洋回去,所以由前島送出。他因這些多是丟人的事,不好意思向諸位師叔明言,以為我知歸路已斷,必請諸位師叔全程改走海路。弟子一則氣他冷酷無情;二則日前無心中發現一條昔日地震時的通脈,一直可以通到離此三千餘裡的冰洋盡頭,與極海交界之處,比由陷空前島起身,海上飛行,可免去玄冥界天險阻礙和沿途數十島的那些精靈盤詰攔阻。他們雖有幾個認識弟子的,只要互相傳告,便可無事,到底要費口舌。何況正邪本是水火,他們和異派妖邪頗有交往,稍有詞色不遜,休說師叔不容,弟子便看不過去,未免麻煩惹厭。 「霜華宮中圓殿之上,有一攝聲照影之室。島主平時安靜成習,長年無事,不去留意。先前弟子私混入宮,他已失察,已自後悔。我們走時,必將一元五宮的圓殿行法轉動,讓此室生出靈效,觀察行蹤,我們一言一動必被看出。家父和弟子都是滿腹心事,不敢傾吐,連弟子想借寶暗查,都吃家父止住,故此入門未敢開口。他見我們仍行原路,定必生氣。不過此人性情雖怪,卻還講理。家父又是他成道以前恩人,自從入山修煉,便拜他為師,相隨至今,不便十分嚴酷相待。因在事前未令我們如何走法;又以烏神叟洩漏機密,引人入內,與家父無干;至於家父愛子情深,使弟子私入秘徑,已然處罰,不能二罪重科。總之好些關礙,不便封閉全徑。更知諸位師叔法寶神奇,萬一阻擋不住,更是丟人,幹生氣,無可如何。 玄冥界外的事,他本難查見;就能行法推算,也不肯費那麼大的心力。昔年震源脈絡徑路暗藏地底,密如絲網,十九吃他堵死,獨單把引往海中的一條震源通路留存完好。當初命來查看秘徑的又是他的門人,他本人不曾親來,又湊巧秘徑裡面的入口恰震塌了十來丈,和別處堵塞的震源通路相似,就此忽略過去,萬想不到會被弟子發現。此時他忿氣難平,知一為難,反倒不好;若裝不知,諸位師叔必以客禮自居,不肯施展法力,損毀這條秘徑,到了前面遇阻時,經弟子說明前情,自必折回。依弟子推測,不特來路入口已吃封閉,甚或已運用元磁真氣,把玄冥界禁制,移向地底,欲使我們進退兩難,困上兩天,向他求告。然後再裝好人,命家父進來接引,仍由原路退出,改走海上,以戒我們行動輕率。表面客氣,暗中出氣,挽回顏面。諸位師叔,他將來有借重之處;盜藥又是心甘情願。便是私行秘徑,深入繡瓊原禁地,也都算是烏神叟的罪過,與諸位師叔無干。對於弟子,因不肯投在他的門下,這次又來盜取靈藥,自然痛恨已極。異日弟子思念家父,不免來此省親,只要入境被他發覺,必不善罷,縱是峨眉門下,恐也不肯甘休呢。」 說時眾人已停了下來。易靜問他:「适才你們父子分別,面帶愁苦,有何心事?」 靈奇答道:「弟子自在中土為一妖人所傷,逃來此地。家父向烏神叟求借靈藥未成,弟子實不願損人利己,家父也不肯做那乘危要脅之事。但見弟子真元耗損,日久更難復原,島主靈藥又是堅拒不與,愛子情殷,到處求人幫助。日前偶晤近島一旁門中妖道,言說極海冰洋兩交界的夜明島的深海礁石腳下,寒泉眼裡,新近由南海逃來一條九首神鼇,修煉千年,內丹已成,正好合用,並傳了釣鼇之法。家父因連日宮中有事,不能在外久延;又以那神鼇通靈變化,十分狡猾,虎頭和尚為它費了好些年心力,不曾到手,反為此事幾乎吃了天乾山小男一場大苦,釣它煞非容易,不是短時日內所能收功。家父因無法親往守釣,只得傳授弟子兩件法寶,命往那島釣取,先由妖道和家父引出。弟子知那九首神鼇海底潛修,並不害人,自將內丹煉成,便受異派旁門覬覦,無故奪它內丹,心實不忍。就說家父能夠助它兵解轉世,它生再去引度,總不如它原有自修,功到自成的好。我有心不去,但父命難違,又體家父愛子之心,只得同去那島上。 「第二日,九首神鼇便已警覺,浮出海面,口吐人言,向弟子哭訴近年經歷之苦,說了好多可憐的話。弟子自然更加不忍,不特未肯傷它,反助它免去一難。雙方漸成忘形之交,弟子假託守釣為由,也就移往島上崖洞中居住。神鼇為了報恩,和弟子說,南海紫雲宮附近海中,產有一種神樹,每四百九十一年結果一次,每次只有兩枚,補益真元,不在內丹以下。它能有今日,也由五百年前服此靈果之故。恰巧不久結實,又是深植數千丈海底,仙凡均難發現。不過此去須由它仇人巢穴經過,恐被發現。並且它近日正該遭劫,幸仗我相助,得以轉危為安。仍不十分放心,打算再候數日,過了它應劫之期,再行代我前往。 正談笑間,忽見兩道深紅如血的光華,由島側上空急射過去。晃眼之間又是一道金光和一道青光合併一路,朝後急追過去。都似長虹經天,流星過渡,神速異常。青光中並還發出一叢光雨,往前直射,比那遁光還快,直非目力所及。那空曠無涯的海天,只瞥見一眼,便在上空飛逝,無跡可見。弟子看出後面青光雖然正而不邪,法力也極高強,但嫌霸氣太重,是否玄門正宗還拿不准。那金光卻一望而知,是正教中前輩長老。前逃的兩道紅光,定是左道妖邪無疑。神鼇見此威勢,早已遁入海底,連聲呼喚,都不肯出。 「弟子正朝這四道光華去路凝望,暗忖:『這是哪兩位前輩仙長,有此神通?直是生平罕見。』待了一會,後兩道光華忽然飛回,到了附近,青光停在空中,金光倏地飛降。因神鼇說難期恐還未過,而來人無端下降,也許剛才路過發現神鼇,想要擒殺之故。弟子平日功力,已和來人相去天淵,何況又值重創之余,方替仙鼇擔心。哪知來人竟是大方真人乙休。弟子前次遭難,家父往峨眉尋鄭元規求藥未得,反受那廝忘恩挾制,多虧乙真人賜藥解救,所以忙即拜謝前恩,叩問來意。才知乙真人同韓仙子由銅椰島起身,便什事不問,專一尋找韓仙子前往銅椰島途中路遇的兩個隱跡多年的仇敵,報仇除害,先後跟蹤搜尋了二十多次。儘管每次結局均勝,並還誅戮了仇敵好些黨羽,但這兩個元兇首惡狡詐異常,飛遁神速,邪法又高,總是逃脫,未傷分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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