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還珠樓主 > 蜀山劍俠傳⑥ | 上頁 下頁 |
第二二五回 舉酒慶豐功遼海澄波寧遠嶠 尋幽參妙法千山明月度飛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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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一干小同門,俱喜和乙休親近。乙休也最喜愛他們,尤為司徒平夫妻、金蟬、石生、英瓊、英男、向芳淑以及甄、易弟兄為最,嶽雯是弈友更不必說,這次眾門人聞他有難,個個關心。見時,當著師長,不便請問,悶在心裡。乙休自然看出,臨時又想起一事,特借醫治靈木之便走出,往前洞去尋金、石、甄、易等六小弟兄。別的幾個和乙休最熟的門人,也相繼追了出去。除嶽雯沉穩不語外,七張八口,紛問遇險之事。乙休還未及答,韓仙子忽然飛來,說在岷山,聞人說起被陷之事,匆匆一算,果然不差,忙帶法寶趕來救援。中途遇見夙仇,仗著他有兩個左道中能手,欺韓仙子元神出遊,合力夾攻。 韓仙子和那仇人苦鬥了兩日一夜,方得獲勝,重往前趕。初意丈夫法力尚且失陷,天癡陣法定必厲害。易周兩老夫妻同仇敵愾,可約相助,便道前往邀約。見面才知丈夫已然轉禍為福,此時眾仙大功告成,正在慶賀。因憤仇人可惡,自己不暇報復,趕往銅椰島告知,隨助乙休將所斷銅椰全數淩空扶起。由乙休率眾峨眉門人在接口處安上靈丹,行法重生。自己別去。 乙休隨談起遇險經過,眾人才知天癡上人那日在白犀潭敗走,又入埋伏,幸仗小神僧阿童用白眉禪師所授佛法相助,天癡上人師徒方得脫身回去。本就怒火填胸,歸途路過玄龜殿,忽想起此次吃人大虧,事情全由易周家教不嚴,任憑兩個素無經歷,不知輕重的孫兒在外面仗恃家傳法寶,行兇惹事傷人而起。當時勾動舊恨,登門問罪,要易周當著他重責易鼎、易震,否則便大鬧一場,拿他來泄忿。當初雙方原有深交,同是海外散仙,兩島相隔又近。上人有些剛愎自恃,人卻正直。 未走火入魔以前,兩老雖曾互相訪晤,彼時上人初曆銅椰,不過百年,不知易周得道比他年久,闔家老幼,法力道行,個個高強。見他神仙眷屬,乃子易晟已修仙業,仍有家室之好,易周人又謙和,看不出深淺,未免稍存輕視,詞色矜誇。兩三次往還之後,易周見他雖是端人,終嫌驕傲,又看出他不久即有劫難,便以朋友情分,微言諷誡,本心還想助他。上人偏是自大,不特未領好意,話不投機,反倒拂袖而去。易周越覺此人乖謬,氣味不投,由此不再與他交往。 天癡上人又不久走火身僵,幸仗法力高強,僅以身免。想起易周先天易數,果然高明,但既有朋友情分,那日便應詳言趨避,不應出語譏諷,引己誤會。遭難時,如來相助,也可倖免。自己並非左道妖邪,便外人無心相值,也必念對方修為不易,全力相援,斷無坐觀成敗之理。如何明知就裡,置之不問?心中也是忌恨。那日易氏弟兄誤傷靈木,必欲懲處,便由於此。這時怒火頭上,只想泄忿,卻沒想到他這數百年枯坐苦煉之功,雖然功力大進,遠非昔比。又恃仗煉成了靈木仙劍,諸般異寶,元磁精氣,慣攝敵人的法寶飛劍。但對方這多年光陰,也非虛度。尤其是先天易數,妙參天人,事盡前知,無微不矚。人家早就算好他師徒要來,已在殿前平臺之上,暗藏埋伏,列陣相待。上人師徒盛氣而來,落向臺上,正待大喝:「主人出面!」 猛覺天旋地轉,四外冥茫,昏沉沉對面不見人影,知已誤陷敵陣。上人原非弱者,一面命眾門人聚在一起,不可妄動;一面施展法力,打算將陣破去。哪知陣法玄妙,與眾不同,除卻昏霧沉沉,身上時寒時熱外,並無別的威力,只是沖不出去。不理睬還好,一經施為更糟。法寶飛劍放將出去,只在暗影中一閃,便即失去。情急之下,連施五行禁制,用盡方法,全失靈效。始而師徒多人,還能互相問答;後來隨行弟子全無聲息,敵人也一個不見,辱駡也置不理。總算自身法力高強,尚能守護元神,雖然被困在內,人卻無恙。相持了兩個多時辰,愧忿已極,把心一橫,豁出再修一劫,和仇敵拼命。一面施展道家最惡毒的六陽解體大法,運用玄功自裂法體;一面將五行真氣互相生克激撞,發出五遁神雷;一面再將所煉元磁精氣,同時爆散。三法齊施,發出無邊烈火迅雷,連自己和整座玄龜殿一起毀滅。主持陣法的人只在十裡以內,當然是不死必傷。等元神遁往別處,另尋廬舍,如見敵人未死,再作復仇之計。 上人正在咬牙切齒,打算查出門人存亡下落,立即施為。忽聽易周在內殿遙呼道:「來人是夭癡道友嗎?既承下顧,何不在未上平臺前知會一聲?老朽近以鼎、震二孫投入齊道友門下,致與左道旁門中結怨。靜居已慣,既不耐煩囂,與人爭鬥,又不願無知之輩上門家人。沒奈何,在殿前平臺之上略施小技,好使此輩到時知難而退,我也懶得傷他。前數月,還差點沒將兩個小孫的同門師姊困入在內,想起慚愧。道友久未降臨,所以忘卻通知。疏懶成性,日益衰憊,恐有非常之事,無力應付,每日強理舊業。适才正在入定,忽聽家人再四疾呼,將我警覺,說是陣中困有多人。仔細一看,才知道友誤觸陣中埋伏,眾高足又誤走安門,全數臥倒。其實這先天一元陣法,說來也無足奇,只因道友倉促入陣,先未看清門戶,所以稍微留滯。本次親出迎晤,無如此是常課,适才已為道友延誤,行即入定,只好異日登門負荊了。那幾件法寶仍在原處,眾高足在西北角上,俱都無事。請取了同回仙府,容再相見。」 天癡上人聞言,情知敵人有心捉弄,這等對待,叫人急不得惱不得。雖恨不能把敵人生咬幾口,無如這等形勢之下,如何能再與鬥法?再用前策孤注一擲,不特多年苦功可惜,並還十九不能夠對付。既作不知,只得任之,將來再打復仇主意。當時情景,端的啼笑皆非,無地自容。直等易周從容把話講完,倏地眼前一亮,天光頓現,重返清明。法寶、門人,果如敵人所言,無一損傷,含憤收起。門人先都昏倒,醒見乃師在側,還道陣被破去。有兩個方開口想問,上人恐更丟人,將手一擺,喝聲:「回島!」 便同往銅椰島飛去。到後,才向眾門人述說。上人氣得要死,門人也都悲憤,一面還須留意仇人尋上門來。剛把所設陣法加功重新布就,一道經天朱虹,忽自遙空飛墮。落地現出神駝乙休,對著天癡上人便罵:「無恥老賊!如非有人暗中助你脫險,早已半人不回。自沒出息,還敢無故往尋易道友生事。你平日枉自狂傲,如何連人都不見,便被陷陣內?易道友雖不值與小人計較,你如稍有廉恥,當著許多徒弟,早應撞死玄龜殿了。人家剛放了生,如能藏身洞內,面壁百年,自愧自勵,也還算自愛。怎剛得活命,又在這裡張牙舞爪?山妻已然教訓過你,我再獨自登門,看你還有什麼鬼搗?」 兩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又是應劫之人。乙休固因上人玄龜殿之行,加了好些厭恨輕鄙,辱駡不堪;上人自然也是仇上加仇,恨上加恨。不等話完,便交了手。這次卻與白犀潭鬥法大不相同,仇是越積越深。上人屢敗之餘,身受奇恥大辱,一面以全力拼命,一面加了十分小心,又在自己所居島上,占了好些地利,又有各種埋伏禁制,諸般法寶和那元磁神峰,一切應敵制勝的法術,多已加功備齊,只等運用,無形中力量增強了好幾倍。乙休卻生了輕敵之念,當此勁敵,視若無物,臨機大意,己占了兩分敗著。偏又不知哪裡來的邪火,把日前對方修為不易,此行適可而止的初心忽然變卻,屢施毒手,欲置敵人於死地。上人如驚弓之鳥,儘管佈陣行法,也知乙休厲害,自身成敗關頭,系此最後一著;神峰休戚相關,靈脈深往地底,一旦行法倒轉,萬一仇敵玄功奧妙,一個制他不住,反倒弄巧成拙,轉為作法自斃,連根本也為所毀。上人再三隱忍慎重,未敢遽然發難。 無如乙休人已中魔,專走極端,心辣手狠,不留餘地。接連分化飛劍,先斬斷了數十枝神木劍,又連傷了十多個上人門徒。妙在所用法寶飛劍,均不以五金之質煉成,上人一件也未收去。五遁禁制又困他不住。正在舉棋不定,打算行那最後一著。乙休忽因上人五遁之外,忽發乙木神雷,始料未及,幾為所傷。不由大怒,又放出一道碧光,連發太乙神雷,將島上銅椰靈木一齊斬斷,將洞府也震裂,揭去了多半。上人才知再鬥下去,只有挫折,終須孤注一擲,不能兩立,才橫了心,將陣法催動。乙休連勝之餘,愈益驕狂,分明看出敵人設陣相待,竟恃煉就不死之身,未以為意;再吃上人言語一激,索性自行投到。本擬深入以後,相機應付,至多把此島用法力毀去,也無失陷不出之理。哪知劫數臨頭,靈智已非往日。上人在初走火身僵時,惟恐有人覬覦磁峰,來奪此島,難於抵禦,便設下此陣相待。不特上層陣法玄妙,地底更是禁制重重,厲害非常。就這樣,還恐困不住敵人,又以全力加功施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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