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還珠樓主 > 蜀山劍俠傳⑥ | 上頁 下頁 |
第二二一回 靈藥難求仙女兒飛馳紅鳳嶺 佛光解禁癡上人遁走白犀潭(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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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癡上人急於要救愛徒出險,免得吊著難堪,見對方始終不理,氣得兩道壽眉一豎,口喝聲:「疾!」 師徒九人一同運用玄功,把手一指,千尋彩煙立化成五色烈焰,將峽谷圍罩,燃燒起來。初意這兩極神光煉成的真火,何等猛烈,敵人禁制儘管神奇嚴密,時候一久,也必難以支持。就說本人不怕,手下徒眾和白犀潭水宮老巢,豈不顧借?並且此火見縫就鑽,由心運用,樓滄洲也善此法,只要有一絲空隙,穿將進去,便能發生妙用。愛徒雖然被困,法力尚在,運用本身所煉真火一引,裡應外合,這峽谷縱不燒熔成汁,也必被雷火震坍。一經發揮威力,多厲害的禁法也禁不住。至不濟,人總可以救出。哪知韓仙子心高氣傲,立意非挨到丈夫到場,方始出援。敵人如何攻法,早已防到。所藏異寶又多。除卻谷中禁制外,上面還蒙有一層寶網,罩得水泄不通,如何攻得進。 天癡師徒合力圍攻了一陣,枉自烈焰熊熊,聲勢猛惡,連左近山石林木,好些俱被波及,不是烤焦枯死,便是碎裂崩塌,獨那條峽谷依然紋絲不動。天癡上人羞惱成怒,把心一橫,怒喝一聲:「且住!」 將手一招,收了彩焰靈旗。去至谷口外,回手囊中取出一件形如梭的法寶,手掐靈訣,待要往地上擲去。忽聽遠遠空中厲聲大喝:「癡老兒作此無賴行為,不怕造孽太大,遭天劫嗎?」 聲到人到,跟著一片紅光,比電還疾,由遠而近,晃眼飛墮,現出一個身材高大的紅面駝背老者。天癡上人屢受挫折,因愛徒久困,敵人始終不理,實在難堪,意欲施展毒手,由谷口外面禁制不到之處,攻入地底,勾動地火,將岷山後山白犀潭一帶毀滅。明知此舉傷害生靈大眾,有犯天誅,也是一時情急,迫不得已。一見仇敵飛到,忙即停手,收了法寶。 乙休原是隱身神羊峰頂遙望,欲候老妻出谷,與天癡上人鬥法之際,再行現身。等了好一會,不見動靜。暗忖:「老妻已是回心,敵人尋上門來,哪有不出之理?」 嗣見敵人業已放火燒山,谷中仍是無人出敵,可是峽谷並無傷損,也未被敵人攻進。這條通白犀潭的峽谷,平日本就禁制重重,不經主人默許,休想擅越雷池一步。敵人不敢走進,尚無足奇,這麼厲害的火攻,怎也置之不理?運用慧目定睛一看,全峽谷山石上面,依稀似有一層極淡薄的煙痕蒙住,才知蒙有老妻的至寶「如意水煙羅」。此寶乃天府奇珍,老妻昔年為了此寶,費了十年心力,才得到手。乃是一面寶網,不用時,折疊起來,薄薄一層,大只方寸,彈指展開,大小數百千丈,無不由心。妙在是與別的法寶不同,毫無光華,也無甚形跡。 多好的慧目法眼,也只依稀辨出一片薄得幾非目力能見的煙痕;任多猛烈的水火風雷,均攻不進。自己舊遊熟地,識得山石顏色,心中又有成見,故能看出;另換人地使用,便難看出。老妻昔年遭劫時,便仗它保全法體原身,珍愛如命,向不輕易使用。今竟用以對付敵人,可知同仇念切,未忘前好。分明來時料錯,又以愛妻怨氣未必全消,必在潭底行法,顛倒陽陰,使自己算不出她心意,因此未再推算。實則和自己同一心意,都是想令對方先和敵人交手,然後出面。方才體會過來,瞥見天癡上人忽將靈旗烈焰收去,降落谷外,待下毒手,毀滅後山。再如遲往,一則靈境可惜,二則老妻不舍白犀潭水宮被毀,勢必不等自己到達,便即出鬥,豈不是有違她的初意?忙縱遁光,趕來阻止。 天癡上人見敵人到來,也覺此舉徒害生靈,卻傷害敵人不了,有些無聊。收寶以後,正待喝問,乙休不等發話,朝谷口內用手一指,解了禁法,看了一眼,笑道:「小鬼頭真個淘氣。癡老兒惹厭,與他徒弟什麼相干,把他吊起示眾,徒叫癡老兒發急,有甚意思?還不叫金蛛收絲,放他下來!」 說時,玄兒已在谷内跪倒行禮。聞言恭答道:「這牛鼻子吹大牛,和弟子打賭,才吊他的。本想連他師徒一齊吊起,因他是來尋師父師公的,怕師父怪罪,沒有敢動。他那徒弟不老實,差點要被金蛛吃了呢。」 乙休和玄兒尚是初見,看他如此靈慧口巧,也頗喜愛。笑道:「憑你也配?說得癡老兒太不值錢了。快去請你師父出來吧。」 玄兒忙答:「弟子遵命。」 剛往裡去,穀頂銀光撤處,樓滄洲已被鬆開,自覺丟人太甚,忙縱遁光便往外面飛去。禁法一撤,乙休和玄兒的這些問答,天癡上人聽了個逼真,雖是修煉多年,也按捺不下火性。只因愛徒困在人手,敵人還未和己對話,不得不裝大方,忍氣等候。待樓滄洲方一脫網飛出,乙休剛轉身向外,便戟指大罵:「駝鬼無恥!我與你井水不犯河水,素無仇怨,上次無故多事,為人門下走狗,乘我不備,暗用詭計將易家兩小孽種劫走。又不敢和我明鬥,只吹大話,欲仗悍妻護符,約我來此鬥法。照理就該光明相見,比個高下。你卻只在沿途鬧鬼,遍設埋伏,俱被我破去。你妻又將峽谷封鎖,避不出面。 我知你那悍妻久已與你反目,不欲無故傷人,好意命門人入谷詢問,誰知潑婦與你一般無恥。縮頭不出,也就罷了。自來兩國相爭,不傷來使;何況你夫妻也算修道多年。不該暗令門下妖孽,將我門人用妖絲網陷住。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辱我?實則是你夫妻行事鬼祟。休說自命散仙一流,便旁門左道妖邪,也無這等無恥行徑。我只當你夫妻長此縮頭,不出來見我,原來也怕我毀卻老巢。現已相對,總須見個高下。我素來光明磊落,決不鬼祟行事,任是如何比鬥,由你挑選,只要說出來,我便奉陪好了。」 乙休由他怒駡,只微笑靜聽,不插一言。等他說完,才答道:「當初我救走易氏弟兄,只能怪你自己法力太差,略施障眼法,便將你引走。如此不濟,如何能是我對手?當時因是受人之托,與你無仇無怨;又憐你在海外多年,修為不易;又居一教宗主,未便當著許多令徒,使你過於難堪;加以和小友岳雯殘棋未終,不欲為此擾我清興。這才沒有與你計較,只給你留話:如若不服,可來此問尋我。滿以為你有自知之明,必不敢來,一直沒把此事放在心上。 目前聞你要來尋我,心想本無大怨,真要對上手時,我脾氣不好,出手太辣,傷了你,不過世上少一狂傲無知的妄人,但留下許多令高徒無所依歸,被一般妖邪引誘了去為惡,豈非自我造孽?為此隨便設了幾道關口,欲使你稍受挫折,退縮回去,免致多年苦修功行,好容易走火入魔,才得煉複形體,又遭殺身之禍。哪知你仍不知進退,非來送死不可。自來兵不厭詐,你既敢尋我,難道不知我夫妻的厲害?頭次遇伏,還可說是驟出不意。以下還有十餘處埋伏,你也自命修道之士,難道你會看不出一點朕兆?自不小心,法力太差,虧你不羞,還說我們行事鬼祟。 你說我的禁法均為你破,這原近情,不然,你師徒怎能全體來此?不過适才我在神羊峰頂遙望,你師徒己將入我伏中,因有一片佛光,隨同雷火飛下,才將我旗門破去。憑你萬無這樣法力,路道尤其不合。分明有人恐你難堪,暗中相助,你卻往自家臉上貼金,豈非無恥之尤?我如怕你,早不如此施為,也更不會約你來此。只為有人約我對弈,又料定你無甚伎倆,山妻如若空閒無事,早就將你打發回去。否則,你也不能入谷一步。讓你多候片時,煞了火性,容我一局對完再來,也是一樣,因此遲到。我人在此,怎說避而不見? 至於令高徒奉命探詢原可,為何欺小,自尋苦吃,打的甚賭?我適遙望,分明他已出穀,小徒才將他擒回吊起,並未依仗埋伏,在谷中下手,怪著誰來?你眼見徒弟被擒,尚不解救,還吹大牛,要我出題鬥法,班門弄斧,豈非荒謬?莫如還是讓你占點便宜,由你先行施為。如真勝得過我,我從此避入深山,永不出面;你如不勝,力竭勢窮,無計可施,我並還隨你往銅椰島去,看你有甚神通施展,免得你死不甘服,說我依著家門欺人。你看如何?」 天癡上人不料乙休反唇相譏,倒被挖苦了個淋漓盡致,益發怒不可遏。大喝:「駝鬼,只耍貪曙薄舌,有甚用處?你是此間地主,我先下手,反怪我上門欺人,如今讓你一步,怎不知好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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