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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第十八回 歸志戀宮牆萬道毫光從地起 中霄馳驥足一聲長嘯亂雲飛

  倚劍早已背人取出錦囊仙示拜觀,得知婚姻之事已蒙允准,但是師父成道在即,只師兄水明韶外功未完,尚在十年之後始能成道,令倚劍成婚之後,夫妻二人同赴褒斜附近黃彀山天池洞,按照本門心法一同修煉。到了明年九月重陽,恭送師父飛升,再見一面。倚劍想起師門恩重,覺著師父明年重陽必要飛升,共總年餘光陰,理應隨侍在側,執意先回山去師徒相聚,候到飛升之後再來完娶。眾人勸他不聽。狄武勸令完婚再走,不過耽擱三數日光陰,有何不可?倚劍淒然答道:「小弟本是孤兒,蒙義父母深恩收養,大哥不棄結為骨肉,又蒙恩師深恩成全,始有今日,如何忘本?我蒙諸位兄姊和二姊錯愛,定此良姻,自是求之不得的事,無如我與大哥遭遇不同,婚姻大事理應稟明父母師長,如何不告而娶?」

  眾人強他不過,同時文嫣人早復原,也被雲鸞芳霞強拉出來。事情定局以後,因見狄、田兩家也是未婚夫妻,俱都說笑大方無什嫌忌,也就減去兒女之態,文嫣在旁插口,不願早婚,並說母老無人侍奉,褒斜之行不知能否奉母同往?便不能修道成仙,也應設法使享上壽,稍盡兒女之心,我們均非世俗兒女,何拘形跡?最好任劍弟回山稟明師長,第一先是老母有了安頓,再談別的,才是正理。眾見二人一般無二,只得罷了。

  文嫣正和倚劍商量隨同往見師父,忽聽龍犀吼聲,疑有變故,忙同趕出一看。龍犀首向西北,不住昂嘯作勢,又拉眾人衣襟前扯,似令同行。雲鸞、芳霞猛想起那日龍犀本來隨在洞內困守待援,狄武到日,忽然低嗚,作勢欲出。眾人知它神獸通靈,必有原因,便由芳霞悄悄放出,先還擔心妖人攔阻,龍犀神情惶急,又是非出不可,只得聽之,後來一看,龍犀剛一出洞,便由崖側輕輕援縱上崖飛走,一去不歸,心正懸念,忽在事完之時趕回,先前初次上騎時也是這等光景。

  雲鸞以前和它久處,人獸之間,好些事均能領會,聽出嘯聲和往日與好春、采春二婢遊戲時相似,不禁心動。自從二婢失蹤,雲鸞心中愁急萬分,因芳霞據實奉告,悔恨非常,又不知去向,無計可施,惟恐芳霞愁急,口裡不說,心中難過,跟著便和妖人拼鬥,直到回家,一直無暇及此。見狀心動,忙問龍犀:「你出外去,可是探詢好春她們下落麼?」

  龍犀將頭連點。眾人便問去處。人獸問答,各以意會,不久便問出二婢被妖人擒去,落在西北方深山之中,妖人似已他往,只不知龍犀為何不能將其帶回?眾人均喜二婢靈慧,小小年紀遇此奇險,一經探明便議起身往援。文琇說:「群邪雖然伏誅,尚有一妖人元神逃走,為防妖黨約人報仇,捲土重來,好春坪萬不可以離人。」

  商議結果,由狄武、倚劍同去,餘人留守。後因雲鸞、文嫣堅執同往,文琇本來不許,雲章笑說:「看龍犀神情,當地已無妖人,許有邪法埋伏,不能沖入。二位妹子雖然不會法術,武弟靈符神妙,長於隱形飛遁,足可防護。龍犀深通靈性,能知人意,愚兄妹與它相處日久,彼此之間已能意會,方才同出二婢被困之處並無妖人蹤跡,同去無妨。」

  雲章原因倚劍與文嫣只是口頭訂約,並未過禮,人雖誠厚,但他懷念師恩,刻不去懷,向道之心又堅,惟防萬一回山稟告師父不允,或是志切修為變了初衷,欲借此行使二人稍微親近。恰好雲鸞和狄武久別重逢,意欲同去同回,救轉二婢回到家中,住上幾日再作計較,執意隨去,連向龍犀盤問:「有無妖人在彼?是否危險?」

  均將頭連搖,以示無害,井問出此行好似還有遇合,力主四人同行。狄武、雲鸞想令芳霞同去,芳霞因狄武和雲鸞難得親近,意欲退讓,故意笑說:「要和楊家大姊作伴,好在往返至多一兩天的耽擱,何必都去?」

  狄武強她不過,只得罷了。

  四人辭別起身。雲鸞恐文嫣不好意思和倚劍親近,故意拉了狄武並坐在前。文嫣見雲鸞自經患難,與狄武重聚之後,便不再作兒女子態,常時攜手並肩,情話唱隅,親熱非常,知她故意讓坐在後,又見倚劍滿臉癡笑望著自己,似想伸手來扶,回顧雲章、文琇、芳霞等已全退回樓內,料知眾人有心如此,不禁面上一紅,白了倚劍一眼。倚劍見她面帶嬌羞,人更美豔,心中愛極,知道不會觸怒,又見狄氏夫妻上騎,龍犀回首低嘯已在催走,忙把文嫣一拉,就勢半扶半抱同坐上去,覺著玉臂涼滑,粉滴酥搓,楚腰一溺,入抱魂銷,心正得趣,忽聽樓上低聲笑語。二人回頭一看,雲章等三人憑欄下視,正在互相指點說笑。倚劍面嫩,臉方一紅,龍犀已騰空而起。文嫣嬌嗔道:「都是你鬧的!你看被人笑話不是?」

  倚劍見龍犀己然起來,恐文嫣推拒墜騎,抱持更緊,一面更用寶光護住四外,以防失足,低聲賠笑道:「好姊姊不要生氣,是我不好,心急了一些。你看大哥大嫂頭都不回,有多親熱!我們同在一起,共總這點地方,不扶住你,跌將下去如何是好?」

  文嫣見他抱持越緊,回顧好春坪相隔已遠,前面雲鸞已被狄武攬在懷裡,臉貼臉低聲說話,不時喜笑顏開,恩愛非常,也就不再抗拒,任其溫存撫抱,一會笑問道:「你不是以師父為重,連婚都不肯訂麼?這樣纏人作什?」

  倚劍正色答道:「話不是這樣說。實不相瞞,先前一心向道,並無室家之想,後在無意之中助姊姊脫了一難,本是心目中時常想念之人,蒙你下嫁,感恩知己,此時甯失天仙位業,也不願把姊姊失去。只是小弟幼遭孤露,蒙義父母深恩留養,恩師逾格垂青,將我接引入門,為了自身成道在即,特以本門心法傾囊傳授,並賜好些靈藥異寶,共總幾時,居然練到絕跡飛行地步。按照師傳勤練,將來作一散仙定必有望,如其忘本不告而去,成什人呢!」

  文嫣反問:「你說我是你心目中人,為何救我時話都未說一句?後來,我因被你抱過,誓不再嫁,兩次示意,你均故作癡呆,還說愛我,這話哄鬼!」

  倚劍抱著文嫣纖腰緊了一緊,笑道:「姊姊你還說呢!當你初醒時的神情,差點沒把我嚇死。你不露出口風,如何敢於冒昧?況我以前對於姊姊只有敬重,並不敢有絲毫雜念,只是心頭老有姊姊影子,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有今天,怎能怪我?」

  文嫣見他緊抱不放,佯嗔道:「你這是對我敬重麼?」

  倚劍涎臉笑道:「為了以前敬重大過,想起冤枉,難得有了今日,自然要親熱一點,何況救回二婢,不久就要回山去呢。」

  文嫣見倚劍緊抱自己不放,越來越親熱,偷覷雲鸞,正和狄武耳語,似在談論自己,覺著不好意思,本來又想推拒,及聽倚劍事完就要回山之言,想起會短離長,歡娛苦短,心中不忍,只得附耳低聲說道:「你不會多留幾天麼?師父還叫你和我同往黃毅山天池洞同修呢,這等忙著回去作什?」

  倚劍本來不舍和文嫣分離,略一尋思,慨然說道:「師父仙示原令我明年重陽前回去,緩歸無妨,但是師恩深厚,還有年餘便要分別。我看完柬帖心如刀割,如非為了姊姊和救二婢,直恨不能當時插翅飛回。此後白雲在天,去德日遠,不比姊姊和我從此天長地久永不分離。早回一天,多見一天,並還多得一點教益,並非不顧姊姊寂寞,幸勿見怪。」

  文嫣聞言雖覺有理,無如彼此夙緣前定,互相愛好,不舍分離,想了又想,拉著倚劍的手嬌笑間道:「好弟弟,我和你同見師父去可好?」

  倚劍答道:「恩師性情剛正,不奉師命,我實不敢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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