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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 選勝盡勾留愛玩煙霞遲遠路 思親拼獨往飛翔險阻急心歸(6)


  靈姑一直等到最後,聽若蘭勸寒萼用飛針向各同門告急求救,料知三人力盡智窮。才忍不住從旁問道:「妹子有一五丁神斧,乃是前古至寶。只因初得不久,用法尚未深悉,恐被妖人奪去,不敢隨意飛出應敵。此寶倒也神效,意欲請秦姊姊將雲層稍露一孔,由妹子取斧出去一試如何?」

  寒萼還未回答,申若蘭先驚喜道:「這不是上次元江取寶所得的神斧麼?久聞此寶神妙無窮,威力至大,百邪不侵,正是魔火剋星。靈妹得此寶時,我還在場,才得多久的事,我們竟未想起。靈妹不是不知此寶的妙用,怎也不取出一試呢?」

  靈姑道:「妹子不是不曾想到,只因前在磨球島也是在千尋烈火中往上沖起,曾被火傷,便為以手持斧,不善運用之故,現在又被火包圍,有了戒心。又因三位姊姊法寶、飛劍都在雲幢之外禦敵,既恐互有傷損,又恐陰火乘虛沖入,因而遲疑不決,這才想詢問呢。」

  寒萼接口道:「這魔火烈焰雖然陰毒,如何能與三陽真火相提並論?我這彌塵幡本來便是天府之珍,近年又由紫玲家姊用本門心法重加祭煉,越增妙用,能按愚妹妹的心意施為,與尋常護身法寶大不相同。不特靈光護體,百邪不侵,並可將飛劍、法寶自內向外隨意施為,無須開放雲光。不論法寶、飛劍光華強弱大小,一任主持人在內施為,雲光都是四外密接,並無一絲縫隙使那魔火毒焰得以乘虛侵入,靈妹但用無妨。前聽楊瑾姑說,此寶關係青城派發揚光大,定數應為靈妹所有。雖然用法尚未全知,外人決奪它不去,只管放心好了。」

  靈姑聞言才放了心,立將五丁神斧取出,由彩雲層中伸將出去。寒萼為試此寶威力,先將外層法寶、飛劍往兩邊飛撤,使當面現出一片空門。

  這時四外的魔火比前愈盛。加以妖僧邪法催動,妖婦等三人也各用邪法加緊施為,以致光焰千丈,邪霧蓬勃,相與會合,齊向中心雲層壓到。被四人飛劍、法寶連同太乙神雷沖蕩阻攔,不得迫近,早已憤怒莫泄,前面一有縫隙,立即猛衝。吃靈姑如法施為,舉斧一揮,大半輪紅日般的精光帶著五道光芒,立即暴長二三十丈,飛伸出去,迎著煙光烈焰,只一掃,直似擊在空虛一般,立即紛紛暴散。後面火光依然猛進,斧光到處,相繼消滅。寒萼又善於攻擊,一見神斧奏效,心中大喜,便駕著雲幢,夾了靈姑,持斧滿天飛舞,並發動神雷助戰。晃眼工夫,魔火血焰來勢便減了許多。打算再有一會,便和靈姑在雲幢上現身,身劍合一,同時施為,破了妖法,誅了山僧和三妖人泄忿。

  山僧先因敵人被困將近三日,葫蘆中魔火血焰已然放完,只等時至收功,對方彩雲一經化煉,便把人攝走。滿懷必勝之念,全未想到敵人竟能轉敗為勝。便是妖婦素來機智,也因敵人伎倆已窮,無力反抗,又見救兵不到,血焰濃密,下面成了血海,只有幾道光影隱約在內閃動,不定睛注視已不易發現敵人動作,因而疏忽。男女三個妖人只和山僧說笑談論,不時把自煉的黑神砂發將出去助戰,也是靜俟收功,不曾在意。做夢也想不到,敵人有此前古奇珍尚未使用,後來下面血焰已吃靈姑神斧和申若蘭等太乙神雷消滅了十之三四。

  畢竟血焰是山僧自煉奇物,覺著下麵雷聲越密,敵人寶光已然上映,與前感覺不同,自覺不妙,不顧再說快心的話,定睛往下一看,才知妖法漸被人破去,敵人已從彩雲幢裡出現。適見法寶、飛劍之外,又添了大半輪紅日一般的奇光,光中射出五道光彩,精光四射,帶著雲幢,在霧陣中往來飛駛,同時發出大片雷火助戰。四外密集的煙火黑氣、魔火血焰,吃那大半輪紅光一掃,雷火再一震動,直似飛螢投火,風捲殘雲,紛紛消散,轉眼工夫便去了不少,大出意料之外。同時男女三個妖人也已警覺,覺得敵人已被困兩三日,早就力盡計窮,又無外援到來,不知怎的情勢突變,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

  山僧更因那魔火血焰祭煉多年,為煉此寶,費了不少心血。因一見對方難制,又想討妖婦的好,以遂平日妄想,有意顯能,將它儘量放出。不料到頭仍被敵人破去,就算結局能勝,無法補償所失。又是憤愧,又是痛惜,格外情急暴怒。知道敵人已能克制,再不收回,勢必全數斷送。於是一面掐訣行法回收,一面口中厲聲大罵:「該死賤婢,我因見爾等生有幾分姿色,只想擒去作樂,未下毒手。竟敢乘我偶然談笑疏忽,將我神焰破去。如不叫爾等形神俱滅,化為灰煙,誓不為人!」

  妖婦邪法不如山僧,卻是好猾知機,只一眼便看出那大半輪紅光是件從未見過的至寶。敵人被困,不曾飛針求救,可知別有勝著,再如相持,決無好事。一聽山僧還在輕敵自恃,口發狂言,心甚鄙薄,只同妖黨使了一個眼色,令其暗中準備逃退之策,表面也不說破。那魔火本在相繼消滅,山僧恐全數斷送,便加急往回收,自然散得更快。

  山僧因來中土以後,從未遇見敵手,這次和四女對敵,又是上來就占了上風,歷時甚久,未免驕橫輕敵,以為血焰雖有損傷,身邊還有兩件厲害法寶不曾取用,妄想收回殘焰,再行施為,必能報仇獲勝。卻沒料到強敵當前,與以往所遇庸手不同,此退彼進,勢極神速。本來余焰尚多,就是五丁神斧厲害,所至必破,到底還有不少阻力。這一收回,敵人無所阻隔,自然猛力進攻,如何容你緩手。其勢又必須收完,始能施為,萬難雙管齊下,一收一發同時兼顧。

  寒萼、靈姑等四人俱知魔火血焰陰毒非常,留著害人。難得五丁神斧奏功,正好將它消滅淨盡,兔留後患。一見妖僧情急收回,掃蕩益發迅速,來勢絕快。他這裡收還未有小半,敵人已紛紛指揮飛劍、法寶,沖蕩開殘焰斷霧,電駛飛來。兩下裡才一照面,申若蘭見血焰如泉,正由四外集中,合成了一股,往妖僧肩頭大葫蘆口內投進,知被收回不少。惟恐少時妖僧帶了遁走,拼舍一粒火雷珠。將手一揚,先是一團雷火朝血焰中打去。接著把前向天乾山小男求取來的火雷珠雜在雷火中間發將出去。

  寒萼等三人的大乙神雷,在一班峨眉派弟子中功力較差,並不能消滅妖僧魔火,只能略為震盪,增加神斧威力。那珠只得黃豆大小,雖只能用一回,但是威力至大。未爆發時,出手也只半寸大一團紅黃色的光華,光並不強,與火焰光相近,本易混入,又有大片雷火遮掩,妖僧收勢更速,一點沒有覺察,便被混入血光之中一同吸收,到了葫蘆以內。妖僧見血光不曾收完,敵人已經近身。同黨男女三妖人各放飛劍、法寶上前,與敵人才一接觸,便似不支,急收回去。也看出厲害,正在手忙腳亂,猛聽背上轟的一聲巨響,那平日收藏魔火血光的異寶突地炸成粉碎。

  那大黑葫蘆本是千年結實的異種靈物,又經妖僧多年辛苦祭煉,堅逾精鋼,烈火、飛劍均不能毀。不只收藏魔火血光,靈效甚多。妖僧到手不足十年,珍愛非常,萬想不到會遽然爆裂。因驟出不意,勢又異常猛烈,如換稍差一點的人,便不再受敵人合力夾攻,只這一震;便被炸死。妖僧雖然妖法高強,沒有喪命,肩背上也被炸得肉破血流,受了好幾處重傷,奇痛刺骨。當時血焰橫溢,四下噴射,重又彌漫天空。

  妖僧只管強橫,經此一擊,也不禁膽寒心悸,忙縱妖光遁向一旁。驚魂乍定,回顧浮空血光,吃敵人用那大半輪紅光四下掃蕩,正在紛紛消亡。葫蘆已破,無計收回,又是憤怒,又是痛惜。見敵人又正追來,忙施邪法,強止背上傷痛。咬牙切齒,把心一橫,一面先將方便鏟、飛刀一同飛出,暫且迎敵;一面想打開腰間寶袋,施展最惡毒的邪法,孤注一擲,與敵人拼個死活。

  雙方動作本極神速,當寒萼等沖焰追近,男女三妖人微一迎敵,見機先退,申若蘭用火雷珠炸碎葫蘆,妖僧負傷,驚遁一旁,差不多俱是同時指顧間事。

  寒萼見妖僧揚手,發出一道似如龍蛇的黃光和一道白光,迎面飛來。一手提腰間寶袋,一手又在掐訣口誦邪咒。重傷挫敗並無懼色,空中血光也已捨棄不收,二目凶光閃閃,滿臉都是獰厲之容,惡狠狠飛回。料知伎倆未盡,必還有比前厲害的妖法。便喊:「三位賢妹,留神妖僧鬧鬼。」

  各把飛劍、法寶、太乙神雷一齊施為,正向妖僧殺去。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迎敵瞬息之際,猛瞥見當空有極強烈的金光一閃,立有一個震天價的霹靂夾著千百丈金光雷火自天直下,震得山搖地動,眼花耳鳴,聲勢猛烈,甚是驚人。金光雷火到處,那浮空血光先被消滅,跟著飛落七八道光華。為首一人是個小和尚,左手指定一團佛光,祥輝閃耀,看去甚是柔和。後面隨定林寒和峨眉門下高弟岳雯、金蟬、石生、司徒平,南綺也在其內,裘元卻是未見。寒萼等三人認得那小和尚乃白眉禪師的小徒弟、采蔽僧朱由穆和大凡尊者李甯的師弟小聖僧阿童。有了此人前來,便十個妖僧也非敵手,何況還有好幾個本門能者,心中大喜。

  妖僧見神雷威力迥異尋常,已是大吃一驚。又見來人中有一小和尚,手指一圈佛光,知道邪不能勝正,萬非敵手。氣餒心寒,不敢再行戀戰,嚇得忙收法寶。待要遁去時,眾人來勢何等神速,一照面,早指揮法寶、飛劍追將過來。妖僧兩道寶光立被岳雯、金蟬、石生、林寒的劍光裹住,只一絞,立即粉碎,灑了半天星雨,紛紛消滅。同時妖僧也吃佛光照定,不能脫身。司徒平由後指揮烏龍剪趕上,兩道光華宛如神龍交尾,裹住妖僧一剪一絞之間,全身化作白煙,連血肉都沒有見便已身死。阿童把佛光一撤,白煙似要凝聚飛起,吃石生由斜刺裡飛來,揚手一個太乙神雷,便即震散,形神俱滅,屍骨全化。靈姑見眾人法力如此神異,不禁看得呆了。

  男女三妖人早有逃意,神雷一震,首先縱遁光逃走,動作極快。寒萼等三人先見邪法厲害,三妖人略鬥即退,只顧全神貫注妖僧一人,連靈姑俱未留意到三妖人。阿童等七人又自遠方飛來應援,遙見前面血焰彌漫,煙霧浮空,雷火飛鳴,寶光電舞。乍現時,不知四人借神斧之力轉敗為勝,以為經時將近三日,四人縱未被困,也在苦鬥,忙將聲音隱蔽,加緊趕到。

  從空中下望,瞥見妖僧一人正在施為,嶽雯更看出妖僧黑布袋中藏有極厲害的陰魂毒砂,立即發動,一同下擊,先由嶽雯發出太乙神雷震滅血光,然後合力誅戮妖僧。因男女三妖人避向一旁觀望,沒有動手,眾人一到,先行逃走,所以也忽略過去。及至妖僧伏誅,寒萼等回顧,已不見三妖人。妖婦固是萬惡,那男女二人更是眾同門的公敵,仇深恨重,已被漏網數次。這次為他們險遭不測,略為疏忽,又吃遁走。忙喊:「諸位師兄,那一對狗男女和那妖婦又遁走了。」

  岳雯、阿童聞言,同運慧目往前一看,說道:「逃還不遠,我們快追。」

  話一出口,眾人立駕遁光,道聲:「青城諸道友,行再相見。」

  同縱遁光往前追去。神影流天,似如飛星過渡,眨眼無跡。

  靈姑見話也未及和來人說,好生可惜,忙問南綺:「裘師兄是否失陷?」

  南綺道:「真冤枉,白叫人愁急了兩三天。如非岳、金諸位道友和小聖僧相助,還幾乎失陷在妖人手裡。照岳師兄和小聖僧推算,他已回了老家。事有定數,欲速不達,我也想開了,由他去吧。經過的事,說起來太長,且到灌縣環山堰家中再說,我們先趕路吧。狄家姊弟呢?」

  靈姑聽她口說由他自去,卻催上路,自相矛盾,心中暗笑。答說:「先前妖法甚是猛烈,他二人雖然隱形避開,還不知受傷沒有呢。」

  說時低頭一看,勝男姊弟已在山那面岩洞中鑽出,正在向空揮手呼喚。忙同飛下一間,才知勝男先見形勢險惡,恐被波及,冒險逃向遠處隱蔽,正在血光籠罩之外。否則縱有法術護身,這樣厲害的邪法,也是難免不被波及了。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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