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還珠樓主 > 龍山四友 | 上頁 下頁 |
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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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花好月圓人似玉,驚鬥來敵去如飛 公明聽完前言,一面安慰請罪的村中壯士,令其轉告防守諸人,此是我們事前忘了招呼,越崖而過的並非敵黨,並還是個異獸,不是他們過失,不必介意,來人領命走去。林蓉笑問:「這位老前輩這高本領,手下又有刀槍不入,力大無窮的通靈異獸,既然有此好心,肯代我們殺賊除害不更好麼?」 公明早聽尹公超說過異人來歷,方要開口,虎女已先接口笑道:「這位老人家性情古怪,常說一個人遇到艱難危險的事,須要自己戰勝,不能依賴別人。雖然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有人相助,也認為是出於偶然,所重仍在本身能否有此毅力勇氣、堅忍不拔之志。如其事關大眾,更要把來人的心力團成一片,只能發揮他的力量,斷無不成之理,他對我們這裡的人全都看重,也極願暗中相助,但他仍要我們自己成功,並不一定靠他幫忙才對心思。 再者這位老人家已在三十年前說過不再出手傷人的話,連他那個紅牤俱都不准輕易出手,怎會自己上前?聽他口氣,雖極願我們成功,並還親對我說:撫助善良的人固應無微不至,有十分力量,便施九分都不應該。對於那些危害人民、惡行昭著的極惡窮凶,如真看出他能痛悔前非,重新做人,還可給他機會試上一試;否則便須當機立斷,斬草除根,一網打盡,不可絲毫姑息,免得留下禍根,又為未來大害。賊党人多,巴賊盤踞山中業已祖孫三代,根深蒂固。非但巴賊本人,便他所養惡奴打手都早養成兇殘橫暴的惡性,無可救藥,平日害人又多,逃走幾個便留後患。新來這些賊黨為了仇敵太多,風聲緊急,預防洩漏蹤跡,手下徒黨入山以前多半遣散。 來的都是那些積惡如山的心腹死黨,著名凶人,早已沒了人性,而江湖上所勾結的惡人黨羽又多,如被逃脫,勢必捲土重來,永無寧日。本山土人受惡人壓榨殘害已數十年,真有出生以來便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直到老死短命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的,真個慘到極點。好容易我們冒著危險,以全力與惡賊拼鬥,使其同出水火,還沒過上幾天安樂日子,又受餘孽危害,豈不冤枉?為了這許多善良人民的安危,也不應再使他們留下禍根。到時就是手辣一點也說不得了。 「惡賊人數頗多,連新帶舊少說也有二三百人,許多可以暫時容留,不許離山一步,專在當地隨同耕作,看其能否改悔的和許多婦孺還不在內。稍一疏忽,休說賊黨長期報復,便被那些貪官污吏知道,聽說山中發生械鬥,又有這多財富田產,也必來此生事,為害更烈。可見事關重大,不是容易,必須把西山大眾苦人全數發動,才能成功,單靠幾個為首英俠之士決難一舉成功。所以他老人家只管暗中出力,遇事提醒,想不到的隨時指點,決不違背昔年誓約,井使我們多生倚賴僥倖之心。他那獸皮又軟又細,的確刀斧都斫不進,穿在身上更是好看。我想和他要一段做衣服他都不肯,因其性情古怪,尚未開口,忽然連送幾件,並代我們配解毒靈藥,必是看出女賊過於凶毒,方始破臉相贈。想他出手決辦不到。」 公亮想討蕉葉來書,虎女不肯,笑說:「不久自知,你不要忙。他那奇怪的字你也未必能識,所說還沒有我詳細,看他作什?」 眾人知還有事,便不再勉強。 跟著,公亮便拉虎女走往台前,領謝全體村人厚意。說起婚期,雖還未定,但必不遠,只等除了西山惡賊便行婚禮。一面答應村人,當夜誰也不出走動,再往賊巢犯險,同吃村人所備接風賀喜的盛筵。村人見虎女答話時粉面微紅,還有羞意,及至雙方問答說過幾句,談到將來大家同心合力,除暴安良許多作為,便興高采烈,從容說笑,人態極美,言動又那樣大方自然,天真誠懇,沒有絲毫虛假。覺著這兩對夫婦各有各的好處,尤其這兩姊妹的人品武功更是村中從所未有,異口同聲贊為從來未見的好夫妻。說完,知道眾人過午才回,這兩對未婚夫妻急於與眾相見,還未飲食,便各告退,紛紛趕往平日議事的公所廣堂之內,商計夜來置酒設法慶賀不提。 公亮等四個未婚夫婦等眾退盡,方始歸座。因是大家腹饑,夜來還要暢飲通宵,與眾同樂,並防賊党萬一大舉來犯,都不肯儘量。只伊萌一人拿著把酒壺自斟自飲,一面大口吃菜,虎咽狼吞甚是香甜。虎女見他師徒面具業已脫下,公超方才戴著面具那樣醜怪,這時現出本來面目,非但眉清目秀,人甚文雅安詳,面上常帶笑容,對人也極謙和。雖比公明年長三歲,看去不過四十左右年紀,如非對面,決想不到此是年近六旬,威震關中和黃河兩岸成名多年的一位怪俠。 伊萌卻是醜怪已極,年已十六,看去像個十一二歲的幼童,身材瘦小,天生猴頭猴腦,披著一頭黃色短髮,火眼圓睜,閃閃放光,骨瘦如柴,但是短小精悍,動作輕快已極,雙手生得鳥爪也似,坐在席上一言不發。因公明也最愛他,知其飲食兼人,酒量更大,兩次勸令隨意吃喝,不要拘束。他也真個聽話,起身一謝,便口到杯幹,手不停著,小小年紀,吃得比誰都多,虎女、林蓉一個看他生相滑稽好玩,一個恐其拘束,隔著又近,每上一菜便挑好的大量布將過去。 虎女更把他孤身一人大鬧賊巢,連犯奇險,視如兒戲的經過當眾說出,讚不絕口。伊萌聽二女誇他,也不回答,不時睜著一雙火眼朝二女看上一下。後來林蓉見他提壺斟酒,壺中已空,只剩了半杯,一口喝下,意似不足。婁氏弟兄正和公超敘闊說笑,秦正弟兄叔侄又不善飲,還有事情,業已分別走開,只秦真後到,尚未吃完,也正和公遐低聲密談,無人理會,忙取另兩酒壺一看,所剩也都不多,酒罈就在旁邊,正要提壺往取,伊萌忙說:「不敢勞動師叔,我自己來。這酒味道真好,從未吃過。」 公亮聞聲回顧,笑說:「此是前年所制桂花酒,內用各種果子釀造,雖然香甜,後勁卻長。」 公超接口笑道:「徒兒又想鬧什麼花樣麼?吃這許多酒作什,夜來還有一頓呢。」 虎女見伊萌對敵時那樣淘氣,刁鑽厲害,對於師父卻奉命惟謹,當時應諾,便要退回,忙勸說道:「七哥不必攔他,多吃兩杯無妨。好在今日大家商定,吃完各人睡上一會,夜來暢飲同樂,無人出去,怎會多事?」 公明接口笑說:「四妹,你不知道娃兒天生別腸,人家酒一吃醉,不是昏睡如泥,便是闖禍。他卻不然,非但吃得越多人越清醒,反更長了心計。常時奉了師命出山有事,遇見敵人,哪怕兩三夜不眠不休,只要一頓暢飲,精神立即回復,此是天生異人特性。每當遇敵以先,照例都要暢飲之後方始出手。七哥料得不差,伊賢侄你可有什意思麼?」 伊萌躬身笑答:「小侄真愛這酒,此時還未想到別的。」 虎女早將酒代取來,勸其再飲。公超見二女再三勸說,伊萌眼望自己不敢開口,笑說:「要吃你就吃吧,看我做什?這樣膽大,早晚碰上釘子,吃了苦頭,悔無及了。」 伊萌也不答話,笑嘻嘻謝了二女,重又大吃起來。二女:公遐見他酒量真好,那麼芳醇的美酒,先後共吃了五六大壺,面不改色,眾人快要吃完離席,又將半壺殘酒一口氣飲光。大家幫著收拾,又有幾個男女村人搶上將席撤去,設在下麵湖堤花樹之下。 這時,湖堤上眾村人正在紛紛搶先,安排夜來席位。又在樹上掛上好些紗燈,伊萌悄對二女道:「賊巢花燈比這裡要好十倍,可惜白便宜他們享受;又不會掛,亂糟糟聚在一起,只覺濁氣,看不出它一點好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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