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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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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賊原在後樓中部失蹤,前樓未來,如今還有人在仔細搜索,本意想等抓到這個元兇首惡,經過公審處刑之後,再來審問他們,只為大水未退,他們新降不久,想起前非,難免憂疑,以後我們通力合作,重建田業,無論何事,遇上就要動手,當此舍舊從新之時,更須抓緊時機,做一件,是一件,何況新舊兩村地土廣大,以後開闢,最重要是人力,他們一轉移間,固可重新做人,爭取安樂,我們也可把這些遊手好閒、專一欺淩善良、巴結狗主的壞人變好,由無用變為有用,多出好些人力,所以提前先審他們,使咎有應得的,受那合理刑罰,為被害人伸冤出氣,而那多數附惡為匪的也可改換腦筋,早點安心,學做好人。 「還有陳玲姑雖是狗子秦迪之妻,一則她本心不願嫁與狗子,也算是受害多年的苦人之一,她又早就警覺,冒著奇險為我們作內應,身遭毒打,受了許多苦痛才得逃出,算來雖是我們一面,但她總是你們仇敵惡霸的家屬,平日享受奢華,長年與豺狼一起,這樣萬惡人家難免為了一時喜怒做出惡事,隨便害了人,她還不知道,如今先請她當眾受審,是受害的人均可上臺,當眾申訴辯理,只要情真罪當,一樣處置,既不容人佝私,也無須有什顧忌。」 說時,黑女、龍姑、玲姑均立臺上,黑女聞言先就不快,龍姑更覺玲姑有功無過,一聽這等說法,連她平日享受豪侈,多用奴僕,本是狗子家中惡習,與她無關的,也成了她的罪狀,心中老大不平,但見李誠立在台口向眾發話,辭色雖極從容溫和,但是聲如洪鐘,態度嚴正,當著許多人,不便和他爭論;偷窺黑女,只管面有憤容,在旁冷笑,人卻不曾開口,也無上前之意;李強立在一旁,若無其事,方生悶氣,惟恐眾土人因恨秦氏父子,連玲姑一齊遷怒,於她不利,身世已極可憐,倘要受了眾人辱駡,以後叫她更難做人。玲姑始而也是有點愁急,人又膽小溫柔,偷覷台下,一兩千雙眼睛都望著她,正急得心跳,猛瞥見李強站在身旁,忽然背向自己,用手示意,念頭一轉,心膽立壯,側顧李誠話一說完,台下的人並無反應,忙把心神鎮定,從容走到台口。 李誠轉身笑道:「二妹,此是公眾之事,明知二妹立功在前,就有無心之過,也必得到寬免,無奈你是狗子家屬,不比別人可以不究,平日享用奢侈,所用使女又多,雖是照例所有,到底內有好些為你而設,其中難免發生過失,你以後要在山中久居,使大眾人心對你存有隱恨,為你打算,也非所宜。」 玲姑何等聰明機警,早已醒悟,不等說完,慨然接口道:「大哥盛意,薄命人萬分感謝。妹子自會當著全莊父老弟兄、諸姑姊妹自吐罪狀,以彰公道。」 說完,面向台口,先將自己出身、昔年受迫、嫁與狗子以及平日為人,一面受著狗子摧殘威迫,供其淫樂,一面高高在上,一呼百諾、享受奢侈,過於王侯。狗子高興時,為討自己歡心,不是大放花燈,便是鼓樂縱飲,想出種種勞民傷財、窮奢極欲之事,自己明知其非,因想木已成舟,先沒料到狗子惡貫滿盈,禍發這快,眾人的威力一經團結便如此雄大強盛,平日雖未隨意打罵下人、欺淩善良、殘殺好人,但未盡力勸阻狗子,偶然暗中解勸,肯代受害的人求情,到底討好丈夫心重,對方稍一發怒,便不敢力爭,以致許多苦人受到殘殺,而間接的無心之惡也必不少。自知罪重,無須分辯,首惡家屬,不易寬免,情願領罰,請全莊父老兄弟、諸姑姊妹公斷,決無話說。 李誠原意狗子怨毒太深,玲姑以前是他最寵愛的妻子,昨夜公議時,為了群情憤激,說老賊父子全家無一好人,連老賊幾個姬妾都是虐待使女,毒刑拷打,無不害過幾條人命,議定一個不留,報仇除害,因玲姑早作內應,始終當他自己一黨,忘了他是首惡之妻,最重要的家屬,憑自己弟兄這多年來和眾土人的情分,保全玲姑,固是極易,但是此後重建莊園,開闢田業,全仗萬眾一心,無論何事,都要大公無私,彼此心服口服,互相敬愛,才能成功。何況事已議定,萬一內有幾個仇恨最深、性情固執的土人,表面不說,心中懷疑不服,豈不因小失大?與其徇私保全,何如使玲姑當先出場,當眾分辯,以功折罪,既可平息人心,以她平日為人,也許還能得到眾人同情愛護,並使這班新降的人看個榜樣。 雖是一舉三得,仍恐玲姑膽小怕羞,措詞不能得體,及見玲姑應聲走往台口,自白前非,侃侃而談,不帶絲毫羞澀膽怯之容,說到傷心之處,並還慷慨激昂,淚隨聲下,台下眾人似都被她感動,無一上前,交頭接耳,紛紛議論,隱聞所說,都是可憐她的遭遇,不能怪她,平日又在暗中化解,保全好些人命等語,知道眾心如一,不會對她攻擊,心中一寬。暗查李強,先是神情緊張,註定玲姑,一見台下無人應聲,仿佛一塊石頭落地,面色也轉了過來,心中暗笑:「三弟真癡,假使此女不早回頭,你多愛他,我也無法保全。此是眾人之事,我弟兄越是領袖,越發不能拘私,急有何用?」 李誠見玲姑說完,尚立台口未退,笑道:「二妹新傷未愈,方才擂鼓助戰,又多勞苦,請先稍退,待我問過他們,事情大小就分明了。」 玲姑不知此時身旁隱藏危機就要爆發,明知李氏弟兄好意,又見李強關心情急之狀,心更難過,暗忖:「看臺下人神氣,似無惡念,不如等他問完再走。」 聞言,低聲悄答:「大哥盛意,妹子知道,還請大哥憑公處置,暫時不要管我。」 這兩句話不要緊,卻免去一場殺身之禍。 李誠見她不退,便朝下麵詢問:「此是狗子家屬,昨夜曾經議定,不得寬容,她偏立有大功在前,昨夜疏忽,不曾提出公議,諸位如無話說,我們便要按她功罪,提出處置之法了。」 話剛說完,先是人叢中有幾個老弱婦女把話聽錯,誤以為玲姑還要受刑,同聲急呼哭喊:「她是好人,千萬饒她!」 一個剛說:「她救過我女兒性命。」 一個便說:「我丈夫關在牢內,全仗夫人說好話才得活命。」 這樣哭喊求情的,竟有二三十個。跟著,又有許多男女士人說玲姑每回娘家,必帶大量金銀,托她父親陳四爹暗中救濟我們,代還欠糧,免去好些毒打,無論如何也請諸位頭領將功折罪,格外寬容,不可傷她。並有好些人向身旁的人談說:「秦賊父子萬惡滔天,全家只此一個好人,便是無功,也應念在她平日暗中對人的好處,不能因為牆倒眾人推,無故欺她。」 一面向著李誠紛紛訴說:「我們早就知她在作內應,是我們的自己人,沒有當她仇敵家屬;何況早和狗子翻臉成仇,還遭毒打,不是三爺三娘將她救出,命都不保。這個不是惡人,我們誰也不肯和她作對。」 內中二三十個少女均是狗子家中丫頭,連玲姑幾個心腹使女竟由人叢中擠過,搶上臺來,同聲哭喊,代為求饒。 李氏弟兄才知玲姑以前對於土人隨時暗助,有好些事連自己都不知道;否則,不會如此眾口一詞,真悔多此一舉。先還防她平日得寵,狗子淫凶放縱,新婚那幾年討她歡心,必多勞民傷財,這等罪惡的家庭,無心之惡不知多少,就是平日心軟好善,肯幫土人說好話,狗子那樣兇惡暴虐,也挽回不了多少。好事有限,眾憤難平,不是立功在先,能否保全,真還難於拿穩;見此情形,大出意料,俱都喜出望外,同聲喊道: 「請大家安靜一點,我們雖是領頭的人,無論何事均以大眾心意為定,既是無人受害對她懷恨,自然無事。她本來又是我們同道姊妹,不過前是狗子家屬,事經公議,不容更改,必須向眾請問一聲。既然公認她是好人,便仍和我們做一起,不再提了。好在老賊身邊幾個姬妾以前都害過好些人命,今早派人前往搜捉。因有幾個賊黨倚仗老賊防禦嚴密,還想抗拒,被去的人用火箭將老賊所居高樓點燃,焚燒起來,連那十幾心腹死黨不是被殺,便被火燒死,只將數十個使女冒險救出。現請陳玲姑退下,由我指明那幾個罪惡較重的上臺受審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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