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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李強心中迷戀已極,如何肯舍放手,忙答:「玲姊的話,哪有不聽之理?你說好了。」

  玲姑見他,左手握著自己的腳,右手試探著又想摟抱過來,熱情如火,自然流露,臉也漲得通紅,人是那麼英俊,穿得雖然破舊,並掩不住那颯爽英姿,也頗有些感動,由不得歎了口氣道:「你真是我冤孽,我有什麼好處,值得你如此愛法?既肯聽話,我就由你。」

  隨說,身又微側,二次倒向李強懷內,互相摟抱一起,任憑李強盡情親熱了一陣,幾次欲言又止。李強見她這次比前不同,一任自己親熱撫愛,只將秀目微閉,似害羞不害羞的神氣,愛到極處,直恨不能把兩個身子溶成一起,再不一口水吞將下去,才對心事。

  正在難割難捨,不知如何愛法才好,忽見玲姑,媚目微啟,現出兩點淚水,不禁慌道:「玲姑,恕我無禮,我不敢了。」

  正要鬆手,不料反被玲姑雙手抱緊,知未見怪,心中一放,重又偎著玲姑的臉,邊親邊問道:「玲姊,不要傷心,為了何事,你快說呀。」

  玲姑淒然答道:「你對我如此情深,叫我怎麼忍心出口呢。」

  李強大驚問故,玲姑忽把眼淚擦乾,問道:「我已由你稱心快意,方才答應聽話,我知你言而有信,卻不可更改呢。」

  李強忙答:「那個自然。」

  玲姑隨說經過,與處境之難,和自己的心意。話未說完,李強已把手放開;聽完,好似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心中一急,幾乎暈倒。再一轉念,忙把心神鎮定,想了又想,強打笑臉,從容答道:「我當然說話算數。既然如此,只要玲姊不受狗子虐待,或是想到我時,我必惟力是視便了。」

  玲姑滿擬李強聞言,定必悲憤,不料這等神態,反倒呆住,略一尋思,把足一頓,歎道:「此是我的苦命,來生有緣,再報你的深情。天已不早,請回去罷。」

  說罷,雙手微伸,想任李強親熱一陣再走。李強竟如無覺,道聲:「玲姊珍重,我去了。」

  玲姑看出對方傷心已極,也自不忍,想要喊回,再談一陣,又恐勾動情腸,想起自己負心,好些愧對之處,心正不安。李強忽又回轉,笑說:「崖口梯子太短,可要我扶你下去?好在只此一會,除卻玲姊尋我,不會再來的了。」

  玲姑脫口笑道:「我嫁此人,本非心願,以後我只要制得住他,遇見機會,仍可暗中相見。方才所說,並非從此不見。我一薄命女子,除卻幾分顏色,尚堪自信。論我為人,又無志氣,又無良心,實比別人要差得多,你為我傷心,何苦來呢?」

  李強自聽玲姑最後之言,人已清醒過來,心雖氣苦,分毫不令顯出,聞言神色自如,從容笑答:「玲姊多心,此時我心已無他念。時已不早,請回去罷。」

  玲姑邊走邊答:「此時路上往來人多,秦家打手連日奉命打狼,常時經過,恐被撞上。可要等到中午無人之時再走?」

  李強笑答:「多謝玲姊好意。自信這班惡奴,犬狼一樣,尚不能奈我何,請自回罷。」

  玲姑見他英姿颯爽,儀錶非常,和狗子一比,實在高得大多,回憶方才相愛情景,也自戀戀不捨,立定氣道:「你不要裝腔作態,故意氣我。你還不是有個後補的人在那裡,打算從此不再理我,當我不知道麼?我固然負心,對你不起,卻不知道我那處境有多難呢。」

  李強聞言,心方一軟,忽又想起:「方才對方所說的話,玲姑一個弱女子,迫於狗子威勢,還要顧到自家安危,自然難怪;但她談到狗子,已不似那日口氣,並有過門之後,只要新村不記舊仇,便當設法使雙方化敵為友之言,全不想到秦氏父子殘虐土人,罪惡如山,分明威迫之外,又受利誘,自己心已寒透。」

  話到口邊,忙又忍住。玲姑見他微笑不答,知已激變了心,賭氣說道:「你不理我更好,彼此都少煩惱。」

  說時,已到崖口,李強照樣伸手,助她下去,和方才一樣,關切愛護。玲姑心又一活,回首媚笑道:「好弟弟,請你不要怪我,將來自見人心。」

  李強未答,忽聽陳四高呼玲兒,似有怒意,忙把手鬆開。玲姑到了下面,又回頭向上揮手,連說了兩句:「三弟保重。」

  李強天生至性,經此重大刺激,表面鎮靜,心如刀割,聞言只好點頭苦笑。轉身走不兩步,忽聽陳四父女爭論之聲,心想玲姑莫要為我受責,忍不住立定,想聽下文。剛掩往樹後,便聽陳四大聲說道:「玲兒,你受迫違約,保全父母,自是無奈。這麼好一個少年對你癡心癡意,新村那多少女,個個對他看重,終日一起,全不理睬,一心一意,守定了你,就不念昔年情分,也應念在日前救命之恩,告以真情,莊重相對,如何還要藕斷絲連,引他想你,這樣豈不害人?」

  玲姑先爭論了幾句,語聲較低,不曾聽清,隨聽陳四接口道:「前日你對他尚有幾分真情,昨夜又說,此舉想絕他望,免得將來害他,故此不曾攔你。可是前日你已答應小狗,並有一半出自心願,這等作法,早晚豈不惹事,誤己誤人?」

  玲姑忽然抗聲氣道:「實不瞞爹爹說,起初我雖恨極秦家小狗,不肯嫁他。自從前日看出他性雖兇暴,對我處處服低,他家日子又那等舒服,今年作了莊主,更是樣樣稱心,這才點頭。但是李三毛從小就和我好,分手時節,為了雙方年幼,誰也不肯去向大人稟告,只在私下定約,後來才知他哥哥看出此事,已向爹爹求親,並還交了聘禮,我已打定主意,非他不嫁。此時中變,出於意料,本想和他斷絕,方才見面,越看越覺他好,除新村那面人日子勤苦而外,如嫁此人,再好沒有。事已至此,我也不再害羞,我雖嫁與別人,卻不願人嫁他氣我,不過說了幾句好聽的話。爹爹近一月來,也幫秦家說話,如何怪我一人?」

  李強聽得畢真,對方心意,已全明白,不願再聽下去,把牙一挫,便自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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