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還珠樓主 > 柳湖俠隱 | 上頁 下頁 |
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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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便被魯孝抱起,在墨綠光華籠罩之下,由暗影中沖將出去。剛剛瞥見洞外天光,便聽震天價一聲霹靂,人也隨同魯孝飛落對山。回顧壺公崖上,兩株古松重又立起,洞門不見,仍是原來整片崖壁。姑茫也自空中飛落。魯孝連說好險。勿惡驚魂乍定,便問經過。魯孝道:「此非善地,恐還有妖人要來,我們到家再說吧。」 弟兄二人隨騎姑茫回轉到了碧雲峰崖上。 魯瑾正在盼望,見面便問:「適聽雷聲,正是你們去路,得手了麼?」 魯孝心直口快,氣道:「再休提起。我為此事曾費不少心力,屢向恩師請求,好容易才問出底細,再三和哥說,聽我的話行事,必能成功。結果只得到兩柄金戈,雖然也是前古奇珍,比起那本書就差多了。最可惜的是,聽師父說,那粒五雷珠具有極大威力妙用,就在頭層案上,與金戈放在一起,怎會也未帶出?此洞一閉,內中藏珍全部竄入山腹地底之下,不特不能再進去,就進去也無法尋找。那玉鉤斜具有靈性,如非應得的人,無心遇上還要受傷,我真代哥哥可惜呢。」 勿惡對於此行,雖然未能盡如他意,但因那本道書本來不甚重視,又看出玉鉤神物不應為他所有,乃弟之言並無虛假,又覺金戈神妙,似比玉鉤更強,心中還在歡喜。及聽雷珠那等好法,想起金戈不用時也似兩根頑鐵,並無奇處,一經揮動,便成兩道金光,那麼厲害的禁制雷火,竟被擋退,五雷珠想必更為神妙,聞言悔惜不已。 魯孝見他後悔,又埋怨道:「哥哥如聽我話,不在洞中多延時候,書和法寶全能得到,那兩個成形蒞苓也不會被它逃走。固然這類草木之靈與人無害,好容易成此氣候,我們不應傷它,不過為了哥哥增加功力,也就說不得了。」 勿惡這才想起,急問道:「我在里間共只出入一會工夫,怎說我耽延時候?那茯苓呢?」 魯孝道:「哥哥哪裡知道。你進去時如能照我所說,拿了道書,再取頭層法寶,必可無事。前洞禁法,被我制住,出入容易,自是快極。獲苓所化白兔剛剛出現,困在當中,你出時正好擒住,怎會逃脫?後洞埋伏一被引發,人為幻象所迷,已不知時刻早晚。我在外面先以全力鎮壓,無法走進。等了一個多時辰,看出形勢不妙,只得按照師父所說,等到洞中神符快要發生妙用之時,冒險沖人,將你救出。但是此事奇險,非見洞口現出五色火光,那兩株松也緩緩自行立起,不能下手。稍差須臾,連我和你全要埋葬在內,休想活命。 正在愁急盤算,先前妖人又帶同黨趕來尋仇,邪法厲害,姑茫眼看抵敵不住。幸我試出洞中禁制全數發動,除等時機再來救你出險,烏靈牌一無用處,勢在危急,只得改向妖人拼命。總算運氣,剛將妖人逐走,獲苓所化的白兔忽往地內鑽去。跟著兩樹也便緩緩起立。我料時機已至,忙以全力施為。哪知寶光到處,激得金霞亂閃,仍沖不進。直到洞口現出五色火花,方始沖入。此行如不延誤,那苓兔你只要得到一隻,生吃下去,足抵三百年的功行,豈不是好?你如不信,且看現在日色不已平西了麼?」 勿惡聞言,越發悔恨。想了想,冷笑道:「既有這樣好處,你怎不吃?」 魯孝道:「我見那白兔生得比玉還白,靈巧可愛,前聽師父說,這類草木之靈成長不易,為了哥哥,那是無法,我只要用功修煉,終有成就之日,何必害它一命?又見它哀鳴跪求,十分可憐,所以連姑茫也不許吃,只對它說,等哥哥出來,由他自選一個,看你們自己的運氣。誰知這一耽延,挨到火花一現,竟被人地遁走了。」 勿惡怒道:「這東西既在松樹根下,終能得到,明日你再幫我試上一回如何?」 魯孝道:「師父曾說過了今天,壺公洞二次禁閉,誰也無法進去。那苓兔只此一難,以後便是大羅神仙,也不能將它擒到,去了也是無用。哥哥還是耐心等候時機,我只要稍遇機緣,必為引進,何必徒勞?一個不巧,還許吃虧呢。」 勿惡終是心疑不快,暗忖:「我有寶斧、金戈,莫非還砍那樹不倒?聽兄弟口氣,分明不願相助,何苦求他。」 本想說上幾句氣話,為防乃母不快,便未再說,氣在心裡不提。 魯孝因當日未往黃耳崖用功,便向母兄說了幾句,便自飛走。勿噁心想,此時前往正是時機。匆匆把飯吃完,假說要往峰下行獵,欲騎姑茫往壺公崖取那獲苓。出洞一看,姑茫伏臥崖口,見勿惡走出,便走上前,朝他親熱。勿惡知它神通靈慧,不能和它動強。又看出對待自己和魯孝一樣,無什軒輕,最重情感。於是心生一計,先不明言,故意和往日一樣騎上身去,抱頭親熱,並向它稱謝當日助他取寶之德。姑茫雖是獸類,和人一樣,最是心高好勝,對這兩個小主人又極忠實愛護,見勿惡不住誇獎,也頗高興,歡嘯不已。勿惡見它喜歡,乘機說道:「姑茫哥哥,我方才見壺公崖側有一種野花甚是好看,我想采去,天快黃昏,相隔這麼遠,回來天黑,好些不便,你能讓我騎了去麼?」 姑茫睜著一雙怪眼,註定勿惡面上,意似不信。勿惡假裝賭氣,說道:「這來回不到百里途程,我一個人也能前往。無非因為弟娃不在家,那地方又在壺公崖口外,怕遇見逃走的那兩個妖人,我一人打他不過,萬一有事,我又不會飛,為此想騎了你去,將花采到,立時回來,萬一遇見妖人鬼怪,有你在旁,也不致受欺。誰知你不敢去,想是怕那妖人,打他不過。那麼我自己去好了。」 姑茫竟被激動,微一沉吟,便發低嘯,作勢應允。勿惡會意上騎,心中暗喜。 姑茫雖然受激,也早防到勿惡另有心機,到了壺公崖上空,下面只是荒草藤蔓,無什花草,似知上當,只在那一帶盤空而飛,不肯下落,一面回頭連聲低嘯,似怪勿惡不該騙它。勿惡知被看破心意,離地太高,不敢冒失下縱,便向它再三求告。先說那花就在崖對面隱僻處,非他親去不能尋到。嗣見姑茫搖頭怒吼不信,並有回飛之勢,便裝氣苦道:「你只對弟娃好,我說的話從不肯聽。我以前用斧砍你,原是假意恐嚇,並非真想傷你。此時同在空中,如用寶斧、金戈嚇你,恐有誤傷,只好由你。我一個小娃,同是一樣的人,弟娃到處受人憐愛,要什麼都有,單我到處受氣,除娘外,誰都對我不好。以前還說你對我好,誰知你和別人一樣氣我。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我今天便死也非到下面去不可,你不飛落,我就跳了。」 說完,便作出起立之勢。姑茫天性忠義,只當是真,竟被說動,恐其失足跌傷,身子忽然往下一沉。勿惡本是假裝,見它中計,連忙把頭抱緊,直喊:「姑茫哥待我真好。」 晃眼落向谷口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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